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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晚夜嘆息一聲,手腕一翻,海棠花簪落入掌心,他摩挲著花朵,低聲道:「夫人,我是不是太過分了?」
海棠花簪閃爍著微光,似乎是在回應陸晚夜。
正在梳理羽毛的疾風偏頭瞅了瞅陸晚夜,蹦跳到他腳邊,啄了啄他的腿。
疾風能感覺到陸行淵不開心,通過契約,陸行淵那濃烈的悲傷影響到它。曾幾何時,也有人這般痛苦過,讓它難過的像是快要死掉了,它討厭這種感覺,讓它覺得孤獨。
陸晚夜順手擼了一把鳥頭,兒子跑了,他只能對著他的契約獸發發牢騷。
小世界外,電閃雷鳴,暴雨如注。
今日到訪魔族的人受困於這場雨,沒有離開。
琅煌帶著謝陵繞過九曲迴廊,去了湖心亭。連日的暴雨讓湖面上漲,距離岸上不足一掌的距離。
亭子被雨水沖刷了一遍,到處濕漉漉的。
琅煌甩了甩尾巴,體內靈氣四溢,形成保護罩遮住涼亭,阻了外界的風雨。
謝陵安靜地跟在他身後,陸晚夜的屍體重現,魔族不太淡定,謝陵自然想留在陸行淵身邊,但見琅煌要把他支開,他還是跟著走了。
琅煌說有事相商,卻選在這樣一個地方,看起來就不太靠譜。謝陵想到琅煌過往的種種,心裡開始犯嘀咕,開口打破平靜道:「先生,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?」
琅煌回頭看著他,身為後輩,謝陵比任何人都要優秀,只不過身邊聚集的人都太變態,以至於眾人忽略了他已經是化神強者。
琅煌想到自己剛看見他時,他不過問道修為,被墨祁刁難也不覺得憋屈,反而一副天上地下唯吾獨尊的樣子,實在是傲慢的緊。
「小狼崽子,想過你的將來嗎?」琅煌問道。
謝陵覺得這話有些奇怪,不解道:「什麼?」
琅煌走向他:「我知道你喜歡陸行淵,可你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,你難道要他停下來等你?」
「師尊有自己的選擇,我不會拖他後腿。」謝陵道,「我知道眼下這個局面我幫不上忙,師尊的壓力很大,可不代表我的實力就僅此而已,將來我一定可以和他並肩。」
陸行淵這一世沒有執念困擾,修行一路順暢,加上數次奇遇,謝陵根本就不可能追上他。他們的修為差距越來越大,就算琅煌不說,謝陵也清楚。
可謝陵並沒有為此而煩惱,他和陸行淵之間的糾葛比旁人看到的還要深。
琅煌哂笑一聲:「你倒是自信。狼族從一而終,認定了不撞南牆不回頭。我身為長輩,卻私心希望你花心些。」
謝陵愣了愣神,突然反應過來琅煌說這話的意思。他不反對謝陵和陸行淵的感情,但也不看好。
他勸謝陵花心,又何嘗不是讓他不要一顆心都落在陸行淵身上,而要學會為自己做打算。
謝陵有些疑狐,之前也沒見琅煌對這種事情上心,這突然間是怎麼了?
「先生,我不是小孩子了,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。再說了,就算我真撞了南牆,你還能不管我?」謝陵輕笑,雖然嘴上不曾說過,但他心裡一直都清楚,琅煌是真的很疼他。
他早就把琅煌當成自己的親人,他一世漂泊,一世安穩,歷經兩世的沉浮,如今並沒有什麼不滿足的地方。
琅煌神色微頓,悲傷之色一閃而過,快的讓人沒有看清。他眺望被雨霧籠罩的湖面,看著一圈圈的漣漪盪開,波浪之下暗潮湧動。
「還記得我這個靠山,不錯。」琅煌垂眸,遮去眼底的異樣,抬頭笑道,「風月無邊樓永遠是你的家,不管將來是受了委屈,還是想回去看看,風月無邊樓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。你……你要照顧好自己,再大的靠山不如你自己,實力永遠是你挺直腰杆說話的底氣。」
「那是自然,我又不是菟絲花,仰仗別人而生存。」謝陵聽的迷糊,琅煌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,難道還不清楚他的脾氣?
他也就在陸行淵面前乖巧,離了陸行淵,他什麼事都做的出來。
而且琅煌大大咧咧的性子,什麼時候也學會傷春悲秋了?
謝陵心裡滿是問號,不解道:「先生,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怪怪的?」
琅煌懷抱雙臂,又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,面對謝陵的試探,他感慨道:「看到陸晚夜一時有些感慨罷了,當個老父親也不容易,更何況還有大尾巴狼虎視眈眈?你什麼都好,就是把陸行淵看的太重。以前我不說,是因為他對你確實還不錯,可現在……」
琅煌微微蹙眉,陸行淵對謝陵無可挑剔,可一旦他身上有了責任,他的選擇就沒有那麼純粹。不是他不信陸行淵,是陸晚夜這個前車之鑑就在這裡。
為了天下大義,他們是真敢捨棄所有。
琅煌就收了這一個弟子,要說他在這世間還有什麼牽掛,就是謝陵無疑了。
「總之以後要好好的,多為自己考慮,別讓我放心不下。」琅煌的神情是欲言又止,他仿佛有一肚子的話想叮囑謝陵,可到了嘴邊就剩這兩句。
亭外暴雨連天,轟鳴的雷聲蓋過了一切。晦暗的天色下,閃電照亮蒼穹,暮色四起,琅煌仿佛要融入那片陰影中,神情在閃電的光暈下晦暗不明。
謝陵回去時,天色已經很晚。他和陸行淵住在一起,院子裡沒有光,四周伸手不見五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