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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打算速戰速決,但沒想到沈熾如此難纏,戰況拉的很遠。
沈熾身後的虛影有些撐不住,久戰對他不利,他卻只能用這種方法拖延時間。隨著體內的力量不斷消耗,他也被二人逼進夾擊的包圍圈。
沈熾咽下嘴裡的丹藥和血腥味,目露凶光。握刀的虎口在流血,手臂控制不住地發抖,挺拔的身影卻沒有半點屈折。
他盯著眼前的兩個人,淬了一口血沫,在他們自以為得逞的眼神里孤注一擲。
銀白的刀光照亮大半個蒼穹,引得天地電閃雷鳴。在轟隆的巨響和二人的夾擊中,沈熾揮出最後一刀,雪亮的刀鋒映襯著他俊毅的眉目,眼神里是想要同歸於盡的瘋狂。
三人的力量撞在一起,刀鋒以摧枯拉朽之勢掀得二人的力量倒卷。
白色的棺材瞬間爆裂,刺耳的尖嘯在黑夜中格外清晰,白袍衛的劍刃斷裂,臉上的面具碎了一半,氣浪在逼退他們的同時,也形成反震之力直接將沈熾撞出去。
炸裂的靈光在黑暗中燃起一簇火花,隨後星火燎原,四周都是燒焦的味道。
白袍衛咳嗽著從滾滾濃煙中走出,一把抓住躲在一旁的謝榮,垂眸看向三屍宗的黃長老。
黃長老心疼地擺弄自己的棺材碎片,召回被火焰包裹的屍傀,抬頭迎上白袍衛的目光,他的眼神一瞬間狠辣起來。
「小畜生毀我棺木,我一定要他生不如死!」
白袍衛的視線掠向火光的另一面,那股和他們纏鬥的氣息借著這最後一擊,已經消失無蹤。
「有趣。」白袍衛在黑暗中沉默兩息,被火光映襯的半張臉上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。
森林裡的雨像是沒個停歇的時候,冰涼的雨滴落在臉上,混沌的思緒逐漸回籠,加上那無孔不入的寒意,謝遙在顛簸中徹底清醒。
入目是沈熾寬闊的後背,濕潤的空氣中摻著淡淡的血腥味,謝遙注意到沈熾的臉上沒有面具,原本全束起來的頭髮凌亂,不少緊貼著臉頰,衣服也是破破爛爛,像是經歷了一場逃難。
昏迷前的一幕幕閃回,窮追不捨的三屍宗,大皇子,以及半道殺出來的蛇妖,謝遙心底一緊,連忙出聲道:「白師弟……」
話音未落,背著他的人停下來,下一刻就是天旋地轉,他從人背上到了地上。接觸到泥濘的地面,他的腿沒有踏實感,反而有些發軟。
大量的失血和中毒讓他的情況並不好,能活一口氣全靠沈熾給的丹藥吊著。
沈熾對他的情況有所了解,但眼下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。胸腔里瀰漫的痛意讓沈熾的口中溢滿了血腥味,他沒和謝遙廢話,抬手指了個方向,道:「你要是信得過我就朝著這邊跑,別回頭。」
沈熾最後一擊傷敵一千自損八百,反震的力量震碎了他的肋骨,碎片扎入五臟六腑,他每一步的呼吸都帶著痛意。
要不是想著把謝遙送出去,他也不會有所顧忌。他們兩個人移動目標太大,而且狀況不好,被追上是早晚的事。現在人醒了,他正好把人推開,留下來斷後。
有一個人做緩衝,總能爭取些時間。
夜裡的寒意滲入骨髓,喉嚨里泛起一股癢意,沈熾低聲咳嗽起來,掩唇的指尖滲出絲絲血跡。他收起了自己的角,沒有戴面具,蒼白的面色清晰可見。
謝遙心頭一震,看著沈熾狼狽的模樣,他喉嚨一哽,鼻子發酸。
岩漿洞裡的傳送陣將他和其他人分開,他沒遇上盟友,反而敵人一波接著一波。護著他的人走完了,現在連該他護著的白師弟也要為了護著他而犧牲嗎?
他這一生不被誰所期待,一直在得與失之間徘徊,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——一場空。
謝遙不禁苦笑,伸手抓住沈熾的衣袖,在他不解的目光中站直身體,堅定道:「該走的人是你,十七弟還在等你。」
如果今夜註定有人要犧牲,謝遙願意用自己來換沈熾。他沒有可以期待的人,但沈熾有。
沈熾愣了一下,神情複雜。
「好一個兄弟情深,兩位既然捨不得,還是一起留下來的好。」白袍衛陰冷的聲音由遠及近,劍氣如長虹貫日,自高空俯衝而下。
沈熾瞳孔驟縮,把謝遙往身後一拽,揮刀迎上那股衝擊。
劍氣在眼前炸開,巨大的衝擊讓沈熾站立不穩,握刀的手臂青筋暴起,鮮血噴涌。他的身體推撞著謝遙後退,面對謝遙的攙扶,他還未開口就先嘔出一口鮮血,面色煞白。
接連的重創讓他眼前發黑,神志潰散,雨幕的聲音都變得模糊。他強撐著沒有倒下,看著追擊者乘著騰飛的妖獸自蒼穹俯瞰。
轟隆的雷鳴聲中,銀白的閃電划過蒼穹,照亮這一方天地。
「倒是個有血性的,但就你現在的情況,你還能接我幾招?」面具碎裂的白袍衛露出了面具下的真容,和沒有表情的白面具相比,面具下的他們又何嘗不是權力和欲望構成的棋子?
沈熾沒有說話,身體大半的重量倚靠在謝遙的身上,毅然抬起了手裡的刀。
幾招?呵!他從來不會考慮這種問題,他既然插手進來,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。
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,謝遙心神巨震,他握住沈熾的胳膊,不忍道:「白師弟,你不必為我做到這個地步,他們要殺的是我,你走吧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