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7頁
謝陵不排斥他,他對陸行淵比對謝道義還親,一時甚至讓人分不清誰才是真的親人。
謝道義心裡慪火,看到陸行淵那張和陸晚夜相似的臉時,他的不悅更是達到了頂峰。
他強忍著怒氣收回手,摩挲手指,藏起自己的不悅:「是我疏忽了。陸公子遠來是客,怎好讓他一直叨擾你?我會重新給他調派照顧的宮人。」
謝道義這話已經流露出不滿的意思,只差直白地告訴陸行淵不要多管閒事。
附近的宮人知道他已經生氣,寒顫若驚,替陸行淵捏了一把汗。
陸行淵擺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:「不叨擾,他很可愛,我想和他做個伴。」
少年純真的目光直白地看著謝道義,仿佛是不理解謝道義的拒絕。
謝道義的耐心告罄,不自覺地流露出威壓。謝陵打了個冷顫,就連陸行淵也明顯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壓力落在自己的肩上,逼迫他放手。
陸行淵沒有放,他咬牙忍住那股不適。他有爹娘撐腰,謝道義就算是怒火中燒,也不敢拿他怎麼樣。
雲棠察覺到不對,正欲上前,湘夫人拉了她一把,不經意間拂袖消去謝道義的威壓。
她走到兩個孩子跟前,冷肅的面容上有了兩分笑意,看向陸行淵的眼裡似有讚許:「難得有人喜歡小石榴,你這孩子比別人有眼光。這裡被人攪的烏煙瘴氣,不適合你們玩鬧,不如去我宮裡。」
湘夫人拍板決定了兩個人的去處,似笑非笑地掃了謝道義一眼:「仙皇日理萬機,不必理會我們這些閒人。」
湘夫人比陸行淵還要不給面子,說話帶刺,讓人聽著就覺得不爽。
陸行淵以為謝道義會更生氣,沒想到他高漲的氣焰在湘夫人面前矮了下來。他看向湘夫人的眼神複雜而深沉,一度欲言又止。
湘夫人仿佛沒瞧見那深切的眼神,抬手摸摸謝陵的頭,見謝陵沒躲,笑道:「跟我走,好不好?」
謝陵看向陸行淵,下意識地握緊他的手。他第一次對一個陌生人生出難以割捨的情感,想離他近一點,再近一點。
陸行淵點了點頭,表示自己也會去,謝陵這才答應湘夫人。
湘夫人詫異地看了陸行淵一眼,若有所思。
湘夫人要走,謝道義沒有阻攔。
陸行淵如願從他的眼皮子底下帶走謝陵,但想把謝陵帶出宮帶回魔族卻是一個大問題,陸行淵不自覺地想遠了。
雲棠和湘夫人走在前面,許是剛才的一幕幕太過荒唐,雲棠都沒忍住,詢問起了謝陵的身世。
湘夫人沒有遮掩,也不必遮掩,畢竟在這宮裡隨便拉個人都能問出一兩句,本身就不是什麼秘密。
現實里謝道義身邊沒有雲棠這個地位穩固,不可撼動的夫人,他用姻親關係和各大宗門交好,也用姻親關係和妖族博弈,想撬開妖族的門戶。
可惜妖王不吃他這一套,隨便選了個狼女丟過來後就不管不問,表面是姻親,實則相互算計。
謝道義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,對狼女也就那樣,在狼女生下謝陵後,他也不過是來看一眼,就不再過問。
狼女人微言輕,修為微末,帶著謝陵過的艱難,沒幾年就死在旁人的算計中,留下謝陵這一個沒爹疼的孩子。
宮裡的其他人不是無視,就是拿謝陵當笑話,照顧他的人也不用心,飢一頓飽一頓都是常態。其他皇子喜歡欺負他,因他有一半妖族的血脈而不承認他是自己兄弟。
湘夫人在宮裡一向是兩耳不聞窗外事,對謝道義那些破事更是不想聽。
所以一開始她並不清楚謝陵的處境,還是她女兒偶然發現謝陵被欺負,看不過眼提起鞭子和那些兄弟打了一架,打的宮裡人盡皆知,宮人報給她後,她才知道宮裡發生了什麼。
謝陵不愛說話,也不親人,湘夫人提出把他養在膝下,可他拒絕了。他每天就守著自己的小破院子,哪兒也不去。
湘夫人拗不過他,沒有強求,只是派人照顧他的一日三餐,讓謝萱多多照看。
「這兩天小萱有事出門了,不在宮裡,不然也不會讓那幾個小畜生欺負到這孩子頭上。」
湘夫人嘆了口氣,謝陵不親近她,但喜歡跟在謝萱身後跑。謝萱不在,她一時疏忽,這才讓那幾人找到機會。
聽到謝萱的名字,確定眼前人的身份,陸行淵明顯愣了一下。
他在夢裡見過謝萱,是個敢愛敢恨,俠肝義膽的姑娘,但從來沒有聽人說過她娘親,更不知道她娘親和雲棠是故交。
在這個沒有雲棠的宮裡,一直是她在照顧謝陵。
陸行淵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,但仔細去想又想不明白,他的思緒像是碰到一層濃霧,什麼也看不清。
他皺了皺眉,只當自己是魔怔了,把現實和夢境混為一談,自嘲地笑了一下,思緒又轉回謝陵身上。
不管是現實還是夢境,謝陵都沒逃過成為棋子的命運,沒有雲棠導致一切,也會有別人,說到底還是謝道義的野心在作祟。
好在比起夢中的無力,陸行淵現在頗有餘力,他不自覺地把這孩子歸入自己的保護範圍。
雲棠自從做了母親後,在理解感情這方面有很大的進步,聽完謝陵的遭遇後久久無言,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慈愛。
微醺的陽光下,竹林內一陣清幽。湘夫人屏退左右的人,引三人落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