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2頁
第四十六章
偃偶術有些偏門,它從性質上而言,已經接近禁術。陸行淵也不知道無塵是從哪兒學來這東西,看著他嫻熟地套用佛法改良,陸行淵甚至懷疑他不是第一次用。
一滴鮮血一口氣,就能以木偶仿人,做到以假亂真,騙人確實差點意思,但是對付三屍宗的血引之術卻完全沒有問題。
陸行淵走出房門,在跨出去的那一瞬間,他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,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從他身上撫過,他的氣韻變得模糊不清。
偃偶被無塵放置在陣法中心,油燈在側,青色的火焰只有黃豆大小。在這三天內,他們要保證油燈不滅。
時間倉促,在偃偶術完成這一刻,也意味著陸行淵必須離開。他站在門外,謝陵三人站在門內,以門為界,他在落日的黃昏中,周身鍍了一層金色。謝陵等人在冉冉升起的靈燈光暈中,如在白晝。
謝陵欲言又止,為了救陸行淵,這一世他選擇了妖族的陣營。今日一別,誰也不知道要猴年馬月才能重逢。
陸行淵的目光一直在謝陵身上,眼神克制,他前途未卜,不敢許諾,但要是什麼都不說,他又放不下。
「等我!」陸行淵思索之後,還是做出了選擇,他一定會再回來。
謝陵心頭一顫,咬唇道:「好!」
上輩子我們行之倉促,好像什麼都來不及做。但這輩子我們有時間,你讓我等,我願意等。
得到謝陵肯定的答案,陸行淵不再耽擱,抽身而去。
偃偶做傀,他不用擔心暴露,全力趕赴魔界。
山間月行,日升日落,
陸行淵再一次空間挪移,直接跨出人族的邊界,再往前就是蠻荒古地,這裡存在空間亂流,不能隨意穿梭空間,否則稍有不慎就會捲入空間裂縫中。
陸行淵吞下一瓶丹藥,快速補充消耗的靈力和體力。他回頭看了眼身後這生活了數百年的人族領地,山高水長,白雲悠悠,風和日麗的寧靜下,殺機四伏。
陸行淵沒有留戀,一頭扎進眼前的蠻荒古地。這裡是進入魔族的另一條路,比起饒河,這裡危機四伏,稍有不慎就會被林中的妖獸襲擊。運氣不好,說不定還會遇上上千年的荒獸。
陸行淵御劍而行,他收斂了自身的氣息,在腦海中回憶當初玄弋給他的地圖,辨別方向。他身在半空之上,不覺日落,目光所及儘是金色的餘暉。
他離開煙雨城已有三日,偃偶碎裂,被偃偶借走的血氣再度回到身上。餘暉之下,晚風吹動他的衣袖。
陸行淵身影微頓,林間傳來妖獸的嘶吼。
一具紅棺自密林中飛射而出,直直地朝著陸行淵撞過來。棺木紅艷,沒有多餘的花紋,帶著濃烈的陰寒之氣。
陸行淵身影一閃,凌空而立,御劍在前。
他抓住破厄的劍柄,朝前一揮,驟然有一股凌冽的劍意瀰漫,橫掃之下,直接和紅光撞在一起。
棺木發出砰砰的聲響,陸行淵的劍意瞬間崩潰,化作細密的雨滴,凝為箭矢,再次朝著棺木奔去。
靈力碰撞的爆炸聲在林中迴響,摻雜著妖獸憤怒的低吼,仿佛是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上。
陸行淵和棺木各退一丈,他被震的虎口發麻,神情嚴肅。
與此同時,眼前的密林中飛出一人。他身著長衫,留著一把山羊鬍,面容白淨,不見皺紋,仿佛是位教書先生。他臨空而行,看似速度緩慢,卻每一步都在拉近他和陸行淵的距離。
「破厄劍尊,好久不見,不知道你可還記得我?」
來人停在棺木旁邊,撫|摸棺木,就像是在撫|摸自己的情|人一般。他全身氣息收斂的完美,口氣就像是在嘮叨家常。
他看起來無害,陸行淵卻瞬間戒備起來,神色凝重。
「錢掌門有何指教?」
來人非同小可,他是三屍宗宗主錢余,陸行淵之前見過他幾次。他一向是個甩手掌柜,宗門的事都是交給下邊的長老等人。
如今陸行淵和天衍宗決裂,沒想到他會親自抓捕。陸行淵身上的血氣才重新凝聚,這人卻像是早已等候多時。
錢余的修為比那日的朝雀長老還要高一線,雖然他和陸行淵都是渡劫期,但陸行淵是才步入,境界不穩,而錢余是渡劫中期。
初期對中期,勝算渺茫。
陸行淵觀察四周,尋找突破的機會。
「破厄劍尊好記性,當年殺你爹也有我一份,你確實應該記得。」錢余靠著棺木,用最寡淡的神情說著最殘酷的事。
陸行淵冷笑一聲,並沒有被錢余激怒。當年參與的人太多,錢余只能算是不起眼的一個。不過因為三屍宗掠奪魔族屍身,讓魔族死後也不得安寧,他恨的更深罷了。
「這條路是當年天衍宗的一個布控點,知道我要找你,師無為就送給我了。」錢余舒展四肢,自顧地解答了陸行淵心頭的疑惑。
師無為現如今麻煩纏身,自顧不暇,他不願意放過陸行淵,就把陸行淵可能走的路線出賣給三屍宗。
他們不確定魔域具體的位置,但對大致的路線有所了解。
錢余守株待兔,捕捉到了陸行淵的氣息,撿了個便宜。
師無為會幫忙陸行淵一點也不意外,他要是不摻和進來,陸行淵才會奇怪。
「破厄劍尊,我們三屍宗上千名弟子死在你手上,我這個當宗主的前來討個公道,不過分吧?」錢余盯著陸行淵,他這話聽一遍沒有什麼問題,但仔細一想卻完全不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