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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玉塵遭此無妄之災,死後還要被人戳脊梁骨,對他而言,遇見無塵就已經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霉,難怪他看見無塵就跑,一刻也坐不住。
陸行淵之前擔心他拐了佛子,現在卻只希望無塵離他遠一點。
「佛宗也是人傑地靈之地,佛子三千年一輪迴,更是受萬人敬拜,怎麼也會生出魔心,犯下色|欲之罪?」
無塵給人的感覺是溫潤平和,不急眼不紅臉,說話客客氣氣,不緊不慢。陸行淵實在想不明白,上輩子他們到底是遇見了什麼事,才會有這種顛倒命運的境遇。
謝陵皺了皺眉,他回憶前世種種,冷笑道:「或許我們所有人都被佛宗騙了,他們的佛子生來就有一顆魔心。」
這個大膽的猜測如同平地一聲驚雷,陸行淵想起來之前在煙雨城,無塵說他的降生比正常的輪迴提早了很多年。一個不足年的聖子,出現問題也很正常。
但很快陸行淵就推翻了這個想法,道:「佛宗不可能膽大妄為到這個地步。」
佛宗是紅塵之外的淨土,他們很清楚一個長著魔心的佛子一旦成長起來,對這片大陸而言是何等的災難。他們還不至於糊塗到這個地步,真的為了一己之私棄天下而不顧。
「倘若佛宗有辦法控制這顆魔心呢?」謝陵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,道:「其實以佛宗的脾氣,如果真的是自家人出了問題,他們可能會隱瞞,但不應該潑髒水,這有違出家人的道義,除非他們是想掩蓋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,只能找一個替罪羊出來。很不幸,凌玉塵就是這個倒霉的替罪羊。」
謝陵對佛宗沒什麼好感,但也不會落井下石,他此刻就前世的了解就事論事。
「我翻過佛宗往年的記載,他們對佛子格外尊敬推崇,遇上任何大事都會讓佛子參與,在那些典籍中,佛子的身影隨處可見。唯獨在無塵身上有些奇怪,他誕生在這世上,早年間卻音訊寥寥,佛宗有意隱瞞,讓他極少地出現在外人面前。而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他修為到了化神,化神後,佛宗對他的限制才緩緩放開。」
佛宗對無塵的態度確實值得懷疑,謝陵的猜測不無道理,這其中有些緣由甚至讓人不敢深思。
陸行淵沉吟道:「佛宗為什麼要這樣做?」
佛宗不是小門小戶,他們有權有勢,也清楚魔心的危害,卻還是放任自流。此等鼠目寸光,自斷前程的決斷,實在不是他們的風格,
謝陵摩挲手上的茶碗,看著茶碗中清澈的茶湯,隱隱有種奇怪的感覺,大膽猜測道:「或許是沒有時間了,他們等不起下一個三千年的輪迴。」
第一百一十一章
沒有時間了。
這不是陸行淵第一次聽見這句話,在他逃亡魔族的路上,顧訣放他離開時說過,在魔族,因為那滴始祖之血,他又一次從別人嘴裡聽見。
這句話簡直就像是一句詛咒,當它從謝陵的嘴裡又一次被說出來時,陸行淵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緊緊地攥住。
天道有缺,靈力衰減,就連輪迴也出了問題。這一切簡直就像是災難的前兆,只不過變化過於細微,並非一日而成,落在眾人的眼裡就是微乎其微。
他們日復一日地這樣活著,因為每天都在經歷相差無幾的事,就像是在溫水煮青蛙,等發現不對時,已經來不及了。
這個世道肯定早就出問題了,只不過他們這種後起之秀經歷的不如前人,沒有見識過以往真正的輝煌,把誕生之後所見的世界當做真實的世界,才會遲遲沒有察覺出異樣。
「說起來你知道無塵今年多少歲了嗎?」陸行淵開口詢問了一個看起來毫不相關的問題,他對無塵的年齡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,具體的似乎從來沒有聽說過。
謝陵微微錯愕,搖了搖頭,這種事應該很少有人會去在意。他們只知道佛宗的聖子提前降生,降生之日佛光漫天,優曇花開,佛宗親自去把人接回來。
「以往的佛子也有這般待遇?」陸行淵越想越覺得這事透著古怪。
佛子提前輪迴,不知道降生何處,佛宗還能第一時間趕過去把人帶走,這可能嗎?
「在以往的記載中,優曇花會早佛子一刻盛開,方便佛宗算出佛子所在。因為佛子降生那一刻,力量薄弱,對妖邪有著致命的吸引。」謝陵說著那些從典籍上看來的東西,仔細對比起來,確實每一個情況都和無塵不一樣。
無塵的身世處處透著詭異,佛宗大張旗鼓,仿佛是要讓所有人都看見。
「雖然我懷疑無塵生了一顆魔心,但從前世他的為人處世來看,他並沒有被魔心吞噬,最後會和凌玉塵雙亡,的確有些詭異。」謝陵思索道:「師尊在懷疑什麼?」
陸行淵陷入沉默,沒有立刻回答謝陵這個問題。
光陰是非常奇妙的東西,它看不見摸不著,除非它主動留下痕跡,不然世間的生靈很難捕捉到它的存在。
跨越時空的人重複著同一句話,他們說的時間真的是指光陰嗎?還是逐漸消失的靈氣?
倘若有一天道法不存,靈氣歸為塵土,他們這些修道者又該何去何從?
陸行淵一陣頭疼,他扶了扶面具,在謝陵關切的眼神中,他沒有隱瞞自己內心的想法,道:「我在想到底是狩天計劃在前,還是無塵誕生在前?」
魔族的犧牲只是狩天計劃中的一部分,目的是為了不存在的東皇鍾。顧訣的胃口遠不止一個魔族,而是天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