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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次合作人數減少,更方便他們動手,再加上前方冬天環境更加嚴酷,身體不好的人容易栽在這裡,他們或許不用動手,方玄可能因此領盒飯。
這是在他們進入第四層前,最後動手的機會。
方玄把合作人數牢牢記在心裡,雙眼看著玻璃上的雪再沒有其它動作。
車子開了兩個半小時,進行到一半,方玄便感覺來到一個新的冰雪世界,這裡的白天溫度已經降到零下十七八度。
所有人不得不停車,把被子、制熱器等取暖的物資拿了出來。
「方玄,給你們。」張安勵抱著被褥給了紀易唯。
「嗯。」方玄立在白雪裡,地底下的雪好似觸及到腳踝,冷得他一陣哆嗦。
他低下頭,原來是雪太深鑽進了鞋子中,他只好把漏進去的雪撈出來。雪全部清除後,腳踝上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早已紮根於此,方玄不得不長長吐出一口白氣,緩解冰冷。
紀易唯把被子披到方玄的身上,「走吧,方隊長。天氣冷,你儘量別出來。」
「嗯。」方玄抓緊身上些許沉重的被子,回身往車輛走去。
「又死人了……」一個灰心的聲音說。
方玄回過頭看了會,韓言上來檢查他們的身體,說可能因為極寒和長時間得不到充足的睡眠,突發心梗腦梗。
「殺了。」他的話輕飄飄的,給他們的感覺好像是對待野草一樣,可以隨意燒死毀掉它。
五個人的團隊雖於心不忍,但又想到他們必須這麼做,咬著牙痛苦道:「燒了吧。」
他們失魂落魄地回到車上,「原來這就是自己人死時候的心情,我那時候不是他,果真理解不了這種感覺。方玄總是這麼冷靜果斷,如果有一天他團隊的人死了,他還會這麼冷靜麼……」
「不提了,繼續上路吧。」
方玄回到車裡,腳底上的冰冷像是順著網狀般的血管,輸送到全身各處。他漸漸覺得身上的衣服和被子全是擺設,赤果果的他,這具猶如骷髏身體的他,此時正被寒風暴雪鞭打。
他蓋緊身上的被子,渾身顫抖,手裡捏了個剛剛張安勵給的一個制熱器。
「方隊長,你沒事吧。」紀易唯眼睛注視前方,另一隻手伸了過來,來到方玄的額頭。
他又摸了會自己的額頭,做了個對比,「......有點低燒。」
方玄乏力地靠在車座上,眼睛已經難以睜開。
話剛落,紀易唯猛地踩下剎車,趕緊推開門,讓張安勵拿出溫水和退燒藥。
「啊!怎麼辦?」張安勵有點急了。
小英壓住內心的慌張,「先吃藥,別發起高燒。方玄肯定是因為剛剛下車,受凍了。這一個多月他有好好吃飯,可一直舟車勞頓的,也睡不好,身體其實也沒好起來……」
紀易唯雙手搭在車窗上,側頭看到後方數十道打量觀察的眼神,故作笑意說:「他們混進來了,只要有動手的時機,就會出手。」
「行,我們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。」趙大勇第一個反應過來。
張安勵把藥和溫水裝進一個黑色塑膠袋,遞給了紀易唯,在聽到趙大勇的話後,強制把苦臉轉化為正常的表情。
小英呼出一口氣,「方玄吃下藥就好了。月薇姐,思雨呢!」
段月薇拍著熟睡的孩子,摸了一下她的額頭,「她暫時......沒事。」
紀易唯得到物品,回到車上。他的手潛入方玄的被子裡,找到那隻枯瘦白淨的手腕,握了握,「方隊長,該吃藥了。」
方玄聽到聲音,試著睜了幾次,總算從繁亂的夢境裡逃離。
他盯視手裡的藥和水,又把注意力挪到胳膊上清晰可見的血管,包裹血管的皮膚太薄太脆弱,它好像要破皮而出。
「嗯。」他扭過頭,視線中紀易唯的眼神里擔憂無法抹去。
方玄吃下退燒藥,望著前方的白雪和茫茫世界,再次閉上了雙眼。
「好好睡一覺。」紀易唯的聲音忽遠忽近。
方玄慢悠悠地呼吸,即便前面再怎麼努力不受涼感冒,可隨之環境發生愈發惡劣的變化,身體還是如實地在告訴他——承載超過負荷。
前面還有四關,他不能倒在這裡。
車子行駛過一段崎嶇的雪路,帶動著身體搖晃起來,方玄再次來到紜紜夢境。紀易唯邊開車,邊往旁邊看了會,嘴裡哼唱起那首暖心的搖籃曲。
「睡吧睡吧,我親愛的寶貝......」
黑色朦朧中,方玄似乎聽到這首歌,走回到了他十五歲的時候。
「睡吧睡吧,我親愛的寶貝。」一個溫柔的女聲輕輕哼唱。
她牽著方玄的手,站在黑夜裡,在前方是波浪滔滔的大海,夜已深,大海失去了白天所擁有的漂亮藍色,而成為深沉、危險的暗色。
女人唱完歌后,牽著面無表情、眼神空洞的方玄,一邊淚流滿面,嘴唇顫抖道:「方玄,對不起,媽媽好像撐不下去了。我實在是太難過了,最愛我的爸爸媽媽都死了,他也早已經背叛了我。媽媽不知道怎麼活下去......」
「他不愛你的,方玄。我如果把你單獨留在世上,你會被他當做垃圾一樣扔掉街上......所以你別怪媽媽好不好,跟著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。我們去跟外公外婆團聚,就不必像現在這麼痛苦。」
「已經沒人愛我們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