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頁
過了片刻, 那十二名士伍便被押了進來, 其實嚴格意義上也不叫押,因為他們既沒有沒被捆, 也沒有被綁,只是每人身側都有兩名親衛跟著。
然而雖是如此,黑見仍是兩股戰戰,和他人一樣低頭跟著親衛進到帳中後,連大氣都不敢喘。
帳內安靜極了,只有炭盆中的炭火偶爾而發出一聲嗶啵的炸裂聲,那炭火「噼啪」一聲炸響仿佛炸在他的心上。
他頭也不敢抬,只能偷偷地輕抬眼皮快速地瞄一眼在書案後的人,這是他離公子疾最近的一次,然而他一眼也不敢多看,只怕自己再有行差踏錯,惹怒了眼前那尊貴無比之人。
黑見身上跟用水洗了一樣頭上也是豆大的冷汗,雖然帳內燃著炭火他卻覺得冷到了骨頭縫。
他那個悔啊不應該跟李紈和李田他們混在一起,更不應該為了呈一時口舌之快附和著說那些話,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,他既怕徐瑾瑜和公子之事是真的,又怕二人之情是假的。
若是公子並非喜歡徐醫士,那他們議論頂多是對徐醫士有冒犯。可若是公子和徐醫士之間無私情,那他們大不敬地議論公子便是憑空捏造流言,公子定不會輕饒他們。
但是若是公子喜歡徐醫士,那他們所說之言便是真的。可這也不行,公子聽他們如此議論心上人,那不是更生氣了,衝冠一怒為紅顏把他們砍了也說不定。
所以,無論公子疾是否喜歡徐醫士,他們二人之間是否有情,他們這十二人大概都活不過今日了,聽著外邊呼嘯的北風他的心也冷到了冰點,他對不起阿爹對不起阿娘還有等著他回去的箐姑娘。
就在他萬念俱灰之時,突然傳來一聲清冷的聲音:「可知今日為何請你們過來?」其中那個「請」字說的婉轉悠長。
黑見雙腿一軟,立馬跪到地上,和其他士伍一樣匍匐在地上,惶恐道:「屬下知罪。」
樗里疾掃視者跪在眼前之人,笑瀰瀰地說:「你們何罪之有?是反叛通敵了?還是作亂不上宿了?抑或是破壞軍需物品了?」
黑見聽公子語氣溫和,順著公子的話想了想所說幾條,心中一喜,對啊,這幾條他們都沒有犯,他眼神一亮抬起頭,正欲堅定地答沒有。
便見公子笑意盈盈地接著說:「都沒有是吧,你們沒罪,你們只不過是說了一個女醫士罷了。」
公子的嘴角是揚著的,但是眼裡似是結了一層冰,不帶一絲溫度,語調輕緩,「說一個女醫士有何罪呢?她不過是一個為了研製能救你們命的金瘡藥七天七夜不眠不休,整日整夜的守在藥爐前的弱女子罷了。」
「她不過是一個為了軍醫營在戰時能救更多的將士,頂著壓力提議醫士考核,殫精竭慮地讓醫士們通關的平民小醫士罷了。」
這一聲聲溫潤如玉的話語,仿佛冰錐一樣扎到黑見的心上,他方才燃起的一點火苗立馬熄滅,一張臉羞的紅若豬肝。
公子疾悠然地踱著步子,走到他們的身前,還是那番風度翩翩、雅人深致的模樣,只是言笑嫣然的他,讓人膽寒。
「你們有什麼罪呢?你們只不過是看君上國務繁忙,怕我公父顧不上我的婚娶,你們想要為君上分憂幫我挑選妻子罷了,你們不過是看我最近忙於練兵想要幫我拿個主意罷了。」
黑見被這一句一句砸得肝顫,「屬下不敢!屬下不敢!」
公子疾此時眸光一冷,睨著他們,怒喝道:「不敢?我看你們敢得很!不是在河邊打水時還說的起勁麼?徐醫士同村的徐誠為徐醫士辯解,不是還被你們圍起來打了一頓麼?我看你們沒什麼不敢的,你們可太敢了!」
帳內噤若寒蟬,那十二名士伍皆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,一個個心跳如鼓地屏著呼吸,仿佛刑場的犯人只等那「一刀落下」。
「既然你們這麼敢,那就去陷陣營吧。」此時傳來公子疾寡淡的聲音,「你們這般的有膽,在戰場上定是戰無不勝,不會受一點傷,到時候也用不上徐醫士研製的金瘡藥什麼的,更不用那群平民醫士為你們醫治。」
公子疾擺了擺手,凜聲道:「讓他們都滾出去吧。」
黑見他們連滾帶爬地出了營帳,他看著紛揚而下的白雪,落在他的臉上、身上、地上,他感受著那凜冽的寒風颳在的身上,像刀子一樣將刺透那被冷汗濕透的衣服。
身上是冰冷冰冷的凍得發疼,但他此時的他喜極而泣,寒風的冰冷、身上的疼痛算得了什麼呢?
至少他還能用手接這晶瑩雪花,還能用眼睛看這蒼茫天幕,還能用鼻子聞這帶著濕意的冷風。
他還活著!他們都還活著!
「公子,把他們都送到陷陣營了。」郯清說道。
樗里疾將寫好的信捲起,問道:「他們可有說什麼?」
郯清答道:「沒有,知道公子只是把他們調到陷陣營後喜極而泣。」
「他們高興了,便有人會不高興了。」樗里疾將信塞進信筒。
「公子,你是說……」
「無礙,我心中有數,此信密封好後送到咸陽。」將信遞給郯清後,樗里疾對郯明說道:「去看看你小師傅在哪裡。」
小貼士:如果覺得不錯,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~拜託啦 (>.<)
<span>: |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