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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說何懷真在他座下百年,從未說過自己有一個拜入了渡月宗的弟弟,但就沖他能幹脆地叛變這一舉動來看,此人同九樓一樣貪婪狡猾,有事瞞著他也實屬正常。
何懷雲去了一趟無根海便突然而然地走火入魔,同何懷真應當脫不開關係。
可刺激何懷雲入魔對何懷真能有何好處?
聞鈞還未想通其中關竅,肩膀便被人輕輕推了兩下。
他從沉思中回神,便見季蘭枝站在他身旁,有些擔憂地望著他:「你怎麼了,被嚇到了?」
有關何懷雲相貌的事他無法對季蘭枝說,聞言只是搖了搖頭:「我無事。師尊去明理峰了,師兄現在可要回蒼雪居?」
「待會兒吧。」季蘭枝拉著他往台下走:「我看林師弟好像受傷了,來都來了,總得慰問一下,扭頭就走沒禮貌。」
聞鈞:「……」
聞鈞看了一眼那抱著受傷手臂眼巴巴望著季蘭枝的林風御,額上青筋止不住地跳了跳。
雪小了不少,季蘭枝頂著渡月仙尊親情贊助的結界,身後跟著滿臉不情不願的聞鈞,緩步走到了林風御跟前。
他方才與何懷雲打鬥時被砍傷了左臂,血糊了一整個衣袖,藥峰弟子剛給他做過處理,傷處的布料已然被整個剝去,繃帶裹著止血的草藥,緊緊地纏住了他半個左臂。
遙遙看一眼過去,他整個人都又狼狽又悲傷。
畢竟剛剛被帶走的是他平常關係不錯的師兄,好好的一個人要每日經受魔氣的折磨,孤零零在水牢過完下半輩子,換成誰心裡都不會好受。
見季蘭枝向自己走來了,林風御忙喊道:「季師兄。」
季蘭枝在他跟前幾尺的距離停了下來,關心道:「你傷勢如何,不要緊吧?」
「只是傷了手,不打緊。」林風御道:「藥峰給的藥,效果很好,過幾日便能結痂痊癒了。」
季蘭枝看他一副淒悽慘慘的模樣,溫聲勸慰:「那便好。何師弟的事,你也不要過於難過了。」
林風御垂了垂眼瞼,有些失落地道:「若早知那去無根海的任務會讓何師兄走火入魔,我就該攔著他的。」
「哪有那麼多早知道。」季蘭枝搖著頭安慰:「若他早知此去會是這種結局,恐怕也不會接下這個任務。」
此事木已成舟,說再多也無任何作用,只能平白徒增傷悲。
林風御沉默片刻,將這沉重的話題帶過,問道:「師兄怎會和掌門仙尊一起來到萬劍峰?聞師弟說,季師兄你冬日不愛出門,我以為…」
聞鈞這時從季蘭枝身後走出,提前一步答道:「今日十五,師尊要考核我的劍術,師兄便陪我一同去了玉鸞峰。」
劍術考核?
林風御愣了愣,隨即便像是想到什麼了似的,忙問:「那聞師弟你,一定已經通過考核了吧?」
聞鈞聲音淡淡:「通過了。」
「從明天開始,我便不必再去明心峰上課了。」
「那…!」林風御心口一跳,連忙看向一旁的季蘭枝:「那季師兄,往後一月也不會再來明心峰了嗎?」
「當然了,我都不去了,師兄自然也不會再日日往明心峰跑。」聞鈞笑了笑,目光掃過林風御愣住了的臉,湊過去牽起了季蘭枝的手。
雖然有結界遮擋,可那隻蒼白纖細的手卻依然泛著涼意。
他蹙著眉:「師兄,你手好涼。」
季蘭枝不甚在意:「我身體就是這樣啦,暖不起來我也沒辦法。」
「那我們趕緊回蒼雪居吧。」聞鈞說完便扭頭看向林風御:「外面太冷,師兄身體不好,我們便先回去了,林師兄你左臂有傷,外頭天寒地凍,也趕快回去養傷吧。」
林風御的視線一直放在季蘭枝身上,過了半晌才愣愣地應道:「好…」
季蘭枝同聞鈞離開前,有些莫名地看了一眼林風御,待到踏出了萬劍峰區域才奇怪地問:「林師弟他是…悲傷過度了嗎,剛剛怎麼神不思屬的?」
「我也不清楚。」聞鈞充當著季蘭枝得暖手寶,好似不經意地回答道:「可能因為沒能阻止何師兄入魔,所以林師兄有些自責吧。」
季蘭枝猜也是如此,唏噓一聲:「不過本來也不關他的事,希望他能快些走出來吧。」
「嗯。」聞鈞不想季蘭枝再提有關林風御的事,轉移話題道:「下午師兄想回去做什麼?雜役弟子前些日子下山採購了幾冊新的話本,都是師兄愛看的題材,要不要我去執事堂幫師兄領回來?」
「好啊。」季蘭枝眼睛一亮,注意力果然被他帶偏了。
「房間書架上的話本我都快看完了,是該添點新的了。」
聞鈞輕笑了一聲:「那我先送師兄回去,再去執事堂取話本。」
……
回到蒼雪居後,季蘭枝身上替他阻擋風雪的結界便自動消散了。
聞鈞將他送到了蒼雪居的院門口,便獨自離開了素塵峰,一路朝明心峰執事堂走去。
季蘭枝的房中有放置取暖用的火珠,他的手腳冰涼,一回到房間便搬著小凳子坐到了那顆火珠旁邊,伸出手去取暖。
火珠散發著淡淡的橙黃光暈,熱意源源不斷地溫暖著季蘭枝冰涼蒼白的手。
在火珠面前坐了有一會兒,季蘭枝看了眼重新恢復了血色的指尖,又動了動依然冰涼如水的腳,重重嘆了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