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諾大一座山上,只開了一個能供三人並排進出的入口,入口邊有兩名拿劍的弟子看守。
嚴楓在前頭帶路,那兩人並未阻攔,季蘭枝就這樣暢通無阻地進入了水牢之中。
甫一進入水牢,光線驟然變暗,哪怕兩旁的石壁上鑲嵌著不少夜明珠,一股陰冷之感卻依然如影隨形,讓人一踏入這裡,便發自內心地牴觸。
行走間,依稀還能聽見水聲嘀嗒,以及仿佛在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低吼。
季蘭枝垂了垂眼眸,接著嚴楓剛剛的話繼續問了下去:「你的意思是,何師弟不常在宗內呆,那你可知他平常愛去哪裡?」
嚴楓回憶了片刻,遲疑著道:「我也不太清楚,只是有聽其他師兄師姐說過,何師兄是整個萬劍峰最愛出任務的人,明心堂里有大部分的任務都是他接的,每次接完任務便會馬不停蹄地下山。」
「……」季蘭枝微微頷首,心中已然有了些猜測,他沖嚴楓道:「我知道了,多謝你告訴我這些。」
「這…這沒什麼的。」嚴楓被謝的不好意思,撓了撓頭道:「不過,季師兄怎麼突然問起這個?」
對於何懷雲可能是何懷真弟弟這件事的猜測,季蘭枝沒法兒跟他說,於是便隨便找了個理由:「這幾日聞鈞去無根海出任務,我便突然想起,何師弟是去無根海回來後走火入魔的,突發奇想想來看看。」
「原來是因為這個。」嚴楓又想起了季師兄與聞鈞站在一起時登對的樣子,有些艷羨地道:「季師兄對聞鈞真好。」
季蘭枝勾了勾唇:「他對我也很好。」
嚴楓用餘光看了眼身旁漂亮的人兒。
哪怕此時走在水牢這種骯髒陰暗的地方,這人卻依然明艷如朝霞,惹得人止不住地想要靠近。
他頓時更羨慕了:「那季師兄,你和聞鈞這麼恩愛,準備何時結契啊?」
「結契…」
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男人每天纏著他要結契的黏人身影,季蘭枝忍不住輕輕笑了笑,小聲答道:「等他從無根海回來以後吧…」
「這麼快,真羨慕…」嚴楓小小聲低嘆。
季蘭枝沒太聽清,疑惑地問:「什麼?」
「沒!沒什麼!」嚴楓搖了搖頭,指著前方那道被陣法封住的石門道:「前面就是水牢了。」
隨著通行令牌被放在了門口的凹槽上,水牢的石門也隨之打開,石門開啟了一道縫隙,那方才聽著仿佛十分遙遠的嘶吼聲,在此刻突然被放大了數倍。
隨著石門的徹底開啟,季蘭枝也看清了水牢之中真正的景象。
比起方才不算太寬闊的石路,真正的水牢大了數十倍有餘,裡頭別有洞天。
面前是一次只能供一人同行的小路,而路的兩旁則是混濁地看不清池底的巨型水池。水池之上,星星點點立著無數用玄鐵打造的單個牢房,那裡頭關著的,便是渡月宗立派以來所有走火入魔的弟子。
他們或抓著玄鐵圍欄互相嘶吼著,或如同死了一樣,坐在圓台里一動不動,總之一眼看上去,便與正常修士完全不同。
那股潮濕的氣味越來越濃烈,季蘭枝輕輕皺著眉,低聲問道:「此處的水為何泛著黑色?」
嚴楓的聲音從前方傳來:「季師兄有所不知,走火入魔的修士經脈之中,靈力與魔氣不斷打架,輕者神智不清,到處傷人;重者便會暴體而亡。那些一開始便爆體而亡的弟子並沒有機會進入水牢,進入水牢的弟子,他們雖短時間內能夠存活,但體內的魔氣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濃郁,為了使他們體內的靈力魔氣與靈力達到一個平衡點,保住靈脈不爆,便需要法器在旁輔助。」
「這池中之水便起到了一個輔助的作用,它能夠吸附多餘魔氣,顏色也會隨著魔氣的滲入而變黑,一月一換。這池水大概明日便會換新的了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」
難怪要關在水牢之中,原本季蘭枝以為是怕他們跑出去傷人,現在想來,不僅是為了保護別人,也是為了保護這群走火入魔的弟子。
雖說修士入魔沒有治療方式,但無相谷始終在尋找破解之法,若是他日真的研究出來了,那麼這水牢中的弟子便可重獲新生。
在一片低吼聲中,嚴楓帶著季蘭枝來到了其中一個圓台邊,看著裡頭還穿著那件帶血的弟子服的何懷雲,嘆了口氣道:「季師兄,到了。」
每個圓台牢房外,都修建了一個供人站立的平台,嚴楓沒去,將平台留給了季蘭枝。
季蘭枝沖他點了點頭:「稍等。」
話落便站在了那平台之上。
何懷雲此時並不在狂躁狀態,他靠在背後的圍欄上,目光呆滯地盯著地板。
從季蘭枝的角度,依稀可以看看他髒亂髮絲之下,那張青雋的臉。
如嚴楓所說,只是看他的外表,便知這是一個溫文爾雅,脾氣很好的人。
這樣的人,在修行一道上不驕不躁,腳踏實地,若無特殊情況,幾乎沒有進入岔路走火入魔的可能。
比起相信何懷雲是自己走火入魔的,季蘭枝更願意猜測,他是在無根海遇到了什麼事。
視線從何懷雲的臉上移開,季蘭枝又看向了他身下的圓台。
那圓台上滿是剮蹭的血跡和水漬,季蘭枝湊近了,認真看去,無端從那混亂的痕跡之中看出了些許端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