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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狐痛的大叫出聲,它一張嘴,那截已然失去了生氣的手臂「咚」的一聲落在了地上,隨著山崖的坡度往下咕嚕咕嚕滾了幾圈,正正好好停在了聞鈞的鞋前。
季蘭枝從他懷中離開,雙腳著地後,看了一眼那被啃食的七零八落的手臂,眉頭深深蹙起。
原以為帶走孩子的原因是厲鬼索命,又或是王家人復仇,可春水鎮鎮民怎麼都沒能想到,叼走孩子的兇手竟然是一隻妖獸。
那山狐眼見修為被死死壓制,逃也逃不走,趴在那兒口吐人言,求饒道:「二位仙君手下留情!」
它語調嬌俏,求饒時聲含春水,若是求饒者是個美貌女子,倒與耳邊聲音相配,可這聲音如今從一隻剛吃完人肉的妖獸口中冒出,便十分驚悚了。
季蘭枝看了那山狐一眼,說道:「它快化形了。」
妖獸化形之前,要先學會說人話,再塑人身,這隻山狐很明顯已經到了半化形的境界。
聞鈞眯了眯眼睛,千鈞又往下刺了幾分,痛得山狐連聲哭嚎:「仙君饒命,這孩子不是我殺的!是…是…」
話未說完,林風御便提著個口吐鮮血的山狐屍體,飛身來到了山崖之上。
藺蒼跟在他後面,神色有些難看。
那山狐看了一眼同伴的屍體,渾身一抖,狐瞳之中竟滾出了一滴淚來。
倒非是為了同伴的死而傷心,而是為自己即將到來的結局感到懼怕。
兔死狐悲。
林風御看了一眼那隻嚇到發抖的山狐,直接將自己手中提著的屍體扔到了它身邊。
屍身接觸山石地面,發出了一聲悶響,山狐立刻指著那具狐狸屍體哭叫道:「那孩子是他去鎮子裡偷來的,我什麼都沒有做,仙君明鑑!」
「什麼都沒做?」藺蒼冷聲斥道:「將那孩子的屍身吃的只剩一條手臂,叫什麼都沒做?!」
大多數妖族剛出生時的獸態都被喚作靈獸,可一旦靈獸殺了人,吃了人肉,便成了妖獸。
妖獸遇到修士,為避免繼續禍害人間,大多結局都是被斬於劍下。
那山狐似乎也知道他們是來林子裡找什麼的,為了活命,靈光一閃間說道:「幾位仙君,你們可是來調查春水鎮冤魂索命之事的?我…我知道事情經過,你們別殺我,我就告訴你們。」
聞鈞扯了扯嘴角:「別耍花招。」
隨著他的話音落下,千鈞很配合地嗡鳴了一聲。
就是這人用劍刺穿了自己的尾巴,山狐很是怕他,往後縮了縮,語氣媚諂:「我怎麼會在仙君面前耍花…」
一句話沒說完,林風御的劍都指到它腦門子上了:「別廢話,快說,不然現在我就送你上西天。」
季蘭枝:「……」
季蘭枝在心裡鼓起了掌。
不愧是萬劍峰的首席,不愧是連宿真君的親傳,行事作風很萬劍峰。
山狐嚇得驚叫一聲,哆哆嗦嗦道:「我說!我說!是這樣的…」
這兩隻山狐原是狐群中一對關係不算太好的兄妹,父母還在時,好吃懶做對修煉也不甚上心,後來父母在一場領地爭奪之中死去,他們兩隻什麼也不會的狐狸便成了狐群的累贅。
冬日裡山中食物匱乏,於是這兩隻拖後腿的山狐便被順理成章地趕出了狐群。
從前有父母養著,它們並不具備捕獵的能力,這個冬天比以往又要寒冷太多,連只兔子老鼠都抓不到,它們就這樣餓著肚子朝北方流浪,直到來到了春水鎮,發現了這處墳坡。
春水鎮不興水葬火葬,死了人便屍身完整地放進棺材裡。
那時的山狐兄妹二人餓得頭暈眼花,眼看就要餓死在雪地中時,春水鎮鎮民抬著口棺材來了墳坡。
天寒地凍之下,沒有吃的,飢餓感推動著它們,在春水鎮鎮民離開後,刨開了那處新墳,將裡頭的屍體分食了。
人肉鮮美,對靈力竟然也有助長作用,刨墳之事有一就有二,很快,墳坡尚未腐爛的屍體都被他們從土裡刨出來吃了個遍。
山狐兄妹的每一次刨屍都做的很謹慎,它們吃完了屍體,又會將土重新埋回去,就是怕春水鎮鎮民發現,以後都不敢再來墳坡下葬,斷了食物來源。
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七日之前。
許掌柜帶著王元良的屍體來下葬時,它們從下葬隊伍的閒談中得知了春水鎮中發生的一系列事情。
慢慢不滿足於只吃屍體的山狐兄妹,準備利用這件事吃點新鮮的。
它們附身了已經死去的王元良,製造了厲鬼破棺索命的假象。
果不其然,春水鎮鎮民都被嚇破了膽子,整個鎮子風聲鶴唳,對厲鬼索命之事深信不疑。
話說到這裡,還有什麼不明白的?
季蘭枝道:「所以,你們為了吃到新鮮的人肉,便故意製造假象,將偷走孩子的罪責推到王家人身上?」
這對兄妹倒是聰明,如此一來,厲鬼之事鬧得沸沸揚揚,無論以後鎮上誰又失蹤了,大家都會第一時間往王家人回來索命之上想,若非親眼所見,誰又能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兩隻妖獸為了吃人肉而刻意設計出來的呢?
山狐怯怯地應了一聲,又忍不住為自己辯解道:「這是我哥哥的主意,今夜我一直待在山裡,從未出去過啊!」
「叫喚什麼?!」林風御的劍尖又往前抵了一寸,怒罵道:「你哥的主意又如何?這肉你沒吃嗎,這孩子難道不是你們倆合力殺死的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