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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嘉榮聽到腳步聲,特意從書架一角探出頭來,見到來人, 眉眼彎彎, 「師兄。」
她臉上高興得猶如小姑娘的雀躍,是裴珩來到酈城後從未見過的,也更嫉妒起她口中的師兄。
原本這些都是屬於他的,若不是他的自私,懦弱感作祟。
「我還想著師妹不在藥房,肯定是在這裡,果然我沒有猜錯。」同裴珩一塊過來的謝玄衣手上拿著一本手札。
宋嘉榮靦腆道, 「我們剛試過從溫治, 從寒治,所以我想看一下,能不能試一下《黃帝內經》里的祛除邪氣。」
「我也正有此打算,不過師妹就算在忙,也不能忘記吃飯,人在精神高度緊張下, 更不能忘記自身。」謝玄衣莞爾一笑,把帶來的食盒遞過去。
「要不是裴大人提醒, 我都沒有注意到你正午沒到食堂用膳。」
「師兄不說, 我都不感覺到餓,你一說, 反倒是有點餓了。」宋嘉榮放下手中翻閱到一半的《黃帝內經》來到三角架旁, 把手放進水盆里反覆清洗清洗。
「師兄吃過了沒, 可要和我一起用點?」
謝玄衣搖頭, 「我已經吃過了, 師妹自己吃就好。」
一旁的裴珩聽著她們旁若無人的交談,才第一次把目光落在謝玄衣的臉上。
人生得斯文俊秀,為人又談吐有禮,出自醫學世家,和榮兒有著相同的興趣愛好。
他能直面感受到,他比顧槿安帶給自己的威脅更大,何況他和榮兒之間還有著一層師兄妹的關係,是他目前無法企及的親密羈絆。
他們兩人站在一起,不只是共同探討醫術的夥伴,在他眼裡更是多情俊秀的男人和貌美聰慧的女人。
這時,謝玄衣開口,「師妹,你頭上的簪子很好看,很襯你。」
「簪子?」宋嘉榮聽他說的話略感奇怪,她的簪子不就是一根很普通的木簪嗎?
她伸手想要取簪子下來,謝玄衣伸手制止,「別動,要是頭髮弄亂了就不好看了。」
兩隻手接觸到的一瞬間,宋嘉榮不適地縮回手。
他們的動作看得裴珩的一顆心像滾入由黃連熬煮出的湯里煎熬,熟悉的胸悶感襲來。
他整個人開始變得陰暗,嫉妒,不甘,想要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扯開那兩隻不小心碰到一起的手,向他宣誓著他對她所有權。
可他什麼都不能做,只能站在原地,任由嫉妒的苦水把他淹沒。
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,可仍是控制不住那顆蔓延著嫉妒的心。
他不應該是君子,應該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才對。
夜裡,睡不著的裴珩想要去見她,剛走到院外,正好聽到兩個人在籬笆外說話。
「你有沒有發現,那位裴公子同謝大夫長得很像,不是那種長的像,是氣質上很像,當然裴公子的氣質好像更疏冷內斂一點。」
「你不說我都沒有注意到,一開始我就感覺像,但我又說不上來。」
往往說者無意,聽者有心。
與其說他們兩人之間的氣質相似,倒不如說謝玄衣更像是以前的他。
宛宛類卿,類的是昔日的他。
一時之間裴珩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,或許,當初的小姑娘也曾喜歡過他的,是嗎?
今夜同樣睡不著的還有宋嘉榮,她只要一閉上眼,腦海中迴蕩的都是師兄的那句話。
飯菜是他讓人準備的,她那時於情於理都應該要向他道一聲謝才對。
但她沒有,非但沒有還把他的好當成理所當然的無視。
不知不覺中,心懷愧疚的宋嘉榮走到了裴珩暫時落腳的帳篷外,伸手想要掀開門帘,手伸到一半又蜷縮著縮回來,自嘲的扯了扯嘴角,垂下眼帘。
她來這裡有什麼用,他又不是大夫,他該做的都做了,遠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好。
不只把廬州有名望的大夫都請來臨時搭建的疫藥房研究藥方,還開闢出兩個屋子用做放置藥材,另立了醫書房。
「榮兒,你是來找我的嗎。」裴珩見到她的瞬間,仿佛從夢中驚醒,見到窗外的落日晚霞,目光貪婪的不願從她身上移開,克制著想要跑過去,把她緊緊摟在懷裡的衝動。
宋嘉榮正要離開,卻對上從外面回來,流淌著清冷月光的裴珩。
「沒有,我只是睡不著,正好路過而已。」宋嘉榮垂下長睫,避開他那雙亮得過於驚人的眼睛,「很晚了,我先回去了,明早上還要去疫藥房幫忙。」
裴珩有心想要留她說幾句話,哪怕只是兩個人單獨的在一起,什麼都不說話,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偷來的恩賜。
「榮兒。」
宋嘉榮停下腳步,並未轉身,語氣生硬,「公子還有什麼話。」
裴珩上前一步,解下披著的外套蓋在她身上,「夜裡有些涼,出來的時候記得多穿一件。」
其實他想說的不是這句,他想說的有很多。
想要說讓你不要太累了,就算你在心系疫情也不要忙得疏忽了自己的身體,更不要忙得連飯都忘了吃。
想要問你是否對你師兄有好感。
又想問你,是否喜歡過他,想要問的太多,反倒顯得次要,也怕她不願聽他的絮絮叨叨,他那卑劣的想法。
裴珩為她披上衣服,注意到她的發間不在戴著他送的簪子,而是一支在普通不過的木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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