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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之前,裴珩便在暗處埋伏好了人手,可是在劉月娥讓他做出選擇自己的生命,還是小姑娘時,他開始慌了。
他的命不過稀鬆平常,小姑娘的命卻彌足珍貴,他也見不得她受到半點兒疼。
掙脫開劉月娥桎梏的宋嘉榮奔著跑過來,又在靠近他的那一刻不知所措的停下動作,淚水洇濕臉頰。
水桃和青提反應過來,大喊道:「你們還不快點叫太醫過來!」
「榮兒。」雙眼赤紅的裴珩鬆開握著匕首的那隻手,眼尾染至頹靡地艷紅,責怪又心疼,「你怎麼那麼傻,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。」
他的聲音破碎到像是一盞盞高掛於寺廟佛堂中,流光溢彩的琉璃燈被悉數砸爛,幼獸支離破碎的嗚鳴,細聽又像是眼淚墜落,帶著淒哀孤涼。
「你別說話了,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流了很多血。」慌了神的宋嘉榮扶住他搖搖欲墜往下倒的身體,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的血,多得無論她怎麼止都止不住。
她不是大夫嗎,為什麼連傷口裡的血都止不住啊!
睫毛輕眨間,眼淚簌簌往下滾落,逐漸模糊了宋嘉榮的視線,鼻子染上澀意,喉嚨像是哽住硬物一樣難受,「你說我傻,要我說,真正傻的人應該是你才對!人家叫你去死你就去死,虧你還讀過那麼多聖賢書,你要是真的出了事,你讓天底下的百姓怎麼辦啊,你又讓我怎麼辦啊,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我嫁給其他人,和別的男人生兒育女!」
宋嘉榮發現她可笑的變扭,糾結,等真正到了生死面前是那麼的微不足道,且矯情。
「我怎麼會願意看你嫁給其他人,別怕,我一點兒都不疼,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。」裴珩抬起指尖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珠,「別哭了,我不喜歡你哭鼻子。」
他不希望她為任何一個男人流淚,即便那個男人是他,也不允許。
他的小姑娘理應是驕縱,灼日耀眼的存在。
見他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傷口的宋嘉榮氣得拔高音量,鼻尖似灑了一層胭脂,「我就是喜歡哭,我不但今天哭,我以後還要天天哭,我想怎麼哭就怎麼哭,又關你什麼事啊。」
罵完又委屈得帶著鼻音的垂下垂淚長睫,鼻翼抽搦中帶著埋怨的控訴,「反正我無論做什麼,你都不會關心,也不會在意。」
要是真的在意,為什麼還要做。
「因為我還是喜歡狸奴笑起來的模樣,很美。」因疼痛失了血色的男人輕輕擁著她,氣息孱弱得仿佛要在下一秒徹底昏睡過去,「榮兒,我還能在聽你叫我一聲『珩哥哥』嗎。」
他從不否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,也非君子,在這種情況下想的不是自身,而是逼迫她承認對自己的感情。
其實他剛才是存了賭的決心,賭她的心裡有他,賭她能經此一事看清她對自己感情。
因為世間的感情,無論真真假假在生死面前都會原形畢露,無所遁形。
宋嘉榮一怔,不知想到什麼,隨即耳朵泛起一抹桃紅,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,偏過臉不去看他。
他這個人,怎麼總是在得寸進尺。
「看來榮兒還是在生我的氣,終歸是我種下的苦果,得要自己咽下。」裴珩嗓音淒涼悲苦的垂下長睫,像只被人拋棄的大狗狗,無助又可憐。
一旁的宋晏皺起眉頭,「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,難不成宋大夫連陛下臨死之前的小小願望都不肯滿足嗎。」
裴珩輕叱,「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。」
「臣只是為陛下感到不值,陛下難不成忘了自己是為了誰才受的傷,要我說某些人雖是個大夫,可那心腸也未免鐵石心腸了點。」
宋嘉榮清楚宋晏是刻意說給她聽的,她於情於理喊一聲「珩哥哥」並不為難,為難的是她心裡過不去那道坎。
但她又有什麼好過不去,宋嘉榮覺得自己可真是越發的矯情,擰巴了,她都喊了十幾年,又何差這一聲,隨即釋然一笑地喊了一聲「珩哥哥。」
女人清甜軟糯的嗓音在滿是緊張的氛圍中,像一縷清風一樣令人熨帖,安心。
「謝謝。」此時裴珩的聲音已經越發微弱,不用風吹,自個都能消散。
「你先別說話了好不好,只要你沒有事,你無論想聽多少我就叫多少。」想要幫他止血的宋嘉榮發現她此時能做的事情也唯有,為他祈禱。
所以拜託你一定不要出事,否則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,更會日日良心不安。
眼皮越來越沉,能感受到血液不斷流失的裴珩強勢地握住她的手,擠進她的指縫裡與她十指緊扣,「你放心,我一定會陪你一起長命百歲。」
「我才不要和你長命百歲呢。」宋嘉榮見他還有臉笑,瞪起哭得像染了一層桃糜緋緋胭脂的鹿眼兒,「我告訴你,我前面說的都是真心話,你要是死了,我以後每年踏青節都不會給你燒紙,我還會嫁給其他男人,和他生七八個小孩,然後把他們帶到你墳前,氣死你。」
「你不會。」因為他知道他的小姑娘肯定不會那麼做。
他也知道,他和她都深愛著彼此,只是中間產生了太多誤會,錯過,導致他的小姑娘對他的愛意封存了起來,她怕的是擔心自己會重蹈覆轍,才會那麼冷漠又決絕的說著和自己再也不相見的話。
可是愛意哪裡會那麼輕易的消散,轉移,又怎麼能說放下就放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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