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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清珣想了想,「明日日落前。」
他倒也不是不知道該怎麼做,就是有些緊張,不是焦灼驚慌的緊張,而是隱含著期待與興奮的緊張。
夜幕降臨,郁清珣過到內院,屋裡早點了燈。
唐窈坐在旁邊,正捧著書細看,聽到聲音抬頭來,等看清進來的人,立時起身迎來,斂衽福身行了禮:「郎君……」
「嗯。」郁清珣頷首,目光落在她臉上。
唐窈抬眸看向他,那如霜凝雪般的俏臉上,掠過一抹霞紅,耳根微熱,書冊被她卷在手裡,攥得稍有些緊。
郁清珣看出她緊張,想做點什麼,又到底不太熟,只道:「晚上燭光不夠亮,看書傷眼,明日再看吧。」
「嗯。」唐窈垂眸細應,聲音有些小,那輕垂著的下頜與頸部皆白皙細膩,仿佛泛著柔光。
郁清珣心下一盪,目光落在她卷著書的手上,看了會兒,才將目光移開,道:「可沐浴更衣過?」
「還未,我這就去。」唐窈緊張放下書,朝淨房去。
兩刻鐘後,她換了身單衣出來,青絲如綢緞散開在腦後,面上妝容卸盡,如清水芙蓉,明明什麼都沒做,只站在旁邊抬眸看來,那雙眼睛卻好似有了嫵媚之意,連輕微上挑的眼尾,都有種某種艷麗風情。
郁清珣喉結滾動了下,霍然起身,「稍等。」
他也轉身去了淨房。
等洗完澡出來,屋裡丫鬟都已先行退下,只有唐窈獨自坐在床榻邊,稍有些緊張地挺直了腰背,雙手放在腿上,眸光輕抬著看來,內里如水清澈氤氳。
郁清珣看著那雙眼睛,不覺屏了呼吸,過到近前。
床榻邊坐著的美人輕喚了聲「郎君」,他啞著嗓音輕應,恐驚嚇到什麼似的,試探著伸手搭在她手上。
他能感覺到她的緊張,但沒拒絕。
兩人目光相對,彼此呼吸炙熱,眼里含著脈脈水光,連空氣都氤氳多情起來。
郁清珣喉結上下滾動,壓著她躺倒在床上,動作無意識放輕,只覺被他擁著的人又嬌又軟。
兩人挨得極近,鼻尖緊張滲出一層細汗。
下方的人壓著緊張,那雙眼睛看著他,像誤入陷阱里的小鹿,純真無辜又極其嫵媚動人,依稀還幾分眼熟,像在哪兒見過。
郁清珣不可制地輕吻下去。
而後……
他睜開眼,夢醒了。
郁清珣盯著只有絲烏白微亮的帳子頂,好一會兒才明白怎麼回事,有些不甘地閉上眼,想重回夢境。
可無論他怎麼放空心神,睡不著就是睡不著。
他不由在腦子,一遍一遍回想夢中場景。
那不僅是夢,還是過去。
恍惚間,他似真看到她躺在自己面前,那雙眼睛有驚慌有害怕,還有見到心儀美景後的清灼水亮,內里仿佛映照著星辰。
郁清珣屏住呼吸,有畫面剎那閃過腦海。
卻不是她躺在榻上,而是束髮做男兒打扮,從馬上翻身墜落,就要栽倒在他面前。
郁清珣一驚,霍然坐起。
他想起來了,早在成親之前,他其實便已先見過她。
那時她穿著男裝,騎馬等在城門口,似眺望找尋著什麼,直到他歸來靠近,她胯下駿馬不知受到什麼刺激,突然發狂奔來。
馬上人兒未曾坐穩,身體猛地後仰著要栽下馬去。
他眼疾手快,隨意搭了把手,將人半扶半抱住,免了她落馬之災,那時她眼里的驚艷,一如成親那日的灼亮動人,眸子裡獨獨倒映著黃昏的天色與他。
當時他並未在意,扶穩她站好就要打馬離開。
身後有壓著緊張的嗓音傳來,「敢問公子貴姓?」
他頭也沒回地答了聲:「舉手之勞,無須掛齒。」
那時他未曾多想,後來大舅子唐寧曾私下透露過,原本唐窈是打算退婚不嫁的,後來走禮時隔著屏風看了他一眼,便再也沒提退婚的事,反而積極得很。
唐寧說他妹妹,或許就是在那一眼里看上了他。
卻原來不是那一眼,而是在更早的城門口。
他從未放在心裡的一次偶爾相遇。
郁清珣忽覺心口有些難受,想被剜了一刀,越來越痛。
他想起她滿懷期待嫁給他,得到的卻是新婚之夜的冷待,是夫婿第二天就留她獨守空閨的驚愕,是一次次寫信卻從未得到回應的失落。
他之前不明白自己錯在哪兒,直到此時此刻才幡然醒悟,那不僅是因為郁四姬長歡以及太夫人,更多的是這十一年來,不斷堆積的失落與絕望。
他還曾說,情愛這種東西有沒有都不重要。
郁清珣踉蹌起身下榻,奔到書案前,軟跪著找出那一匣子,被曾他翻過數次的書信。
出征的那三年他未曾回過隻言片語,甚至未曾拆開書信看過一眼,不是因為什麼軍情緊急、軍務繁忙,僅僅是他不想而已。
他以為這不重要,戰場瞬息萬變,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。
若他有意外,她未曾跟他有過深切交流,要忘了重新開始會簡單許多,卻從未想過,那份相思被這般冷落辜負時,該有多絕望與難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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