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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媽媽微笑著,有許多問的,然而這時候即便問出來也沒有確切的答案,只好說:「其實做夫妻,只要你們兩個高興,別人怎樣倒是不大要緊。」
邱綸頻頻點頭,林媽媽也並未得到安心,白問了一場,只得放他兩個出去。
這廂轉回正屋,妙真便問:「你吃不吃元宵?叫花信煮一碗上來。」
「誰還吃得下?在家不停歇吃了一日。」趁她還未落座,邱綸笑著上去,在榻前摟住她親了一陣。
忽然哪裡在放煙火,「砰砰」幾聲,妙真嚇了一條,閃躲兩下。邱綸就覺得此刻親.熱有些不大合宜,好像趁夜趕到這里來,就是為了要來做這事似的,竟是個色.中惡鬼。
他是不怕人這樣想他,就怕妙真這樣想著要不高興。女人怪得很,在這件事情上,急一分不行,緩一分也不好。
便又稍稍放開她,雙臂從她背上不松不緊地落在她腰間。望著窗外笑說:「街上開了燈市,正是熱鬧,我帶你逛逛去好不好?」
妙真將手放在他胸膛里,豎起耳朵聽,果然聽見些喧囂。她也是愛熱鬧的人,是不得不冷清在這里,要出去逛,就她與花信兩個,又覺孤單。他陪著去,自然肯答應,便嬉笑著點頭,「叫花信點兩盞燈籠。」
這般三人走到大街上來,匯入人潮。見甚為擁擠,兩邊攤販把街道占了大半,賣各式的玩意,各樣花燈挑得高高的在現搭的架子上。又聽見鑼震鼓動,百戲雜耍,也有舞龍隊伍,擎著一條幾丈長的赤金龍,一路游來。
邱綸只怕給擠散了,路上緊貼著妙真。看見有些輕浮子弟直直走來,不似要避開的樣子,就將妙真往身邊拉一下,拿眼狠乜那些子弟。
不覺隨耍龍的隊伍走到盤雲街上來,妙真遠遠看見她家那宅子一片黯然,便走過去瞧。見大門緊鎖,當中貼著封條,透過門縫往裡瞧,在淒冷的一片月光里,雜草叢生,枯葉遍地。
邱綸怕她看了傷心,欲拉她走,「咱們再往別處逛逛去。」
妙真流連幾步,隨他走了。從巷子裡穿到對街,又經過這房子的角門。仿佛看見門下抱鼓石旁邊窩著個黑影,妙真拿燈籠去照,照見一隻灰凜凜的大狼狗。
那狗原是睡著的,鼻翼抽動兩下,慢慢抬起腦袋來看她。
她陡地認出來,可不就是從前總上她們柴房裡討飯吃的那隻領頭的狼狗?連花信也拉她一下,「姑娘,這像是從前老上咱們家來的那條狗!」
那狗立起來,卻是顫顫巍巍的,有些站不住。它瘦了許多,也像老了,真是光陰荏苒。妙真忽然鼻子一酸,落下淚,彎腰去摸它一把,「你怎麼還在這里呢?」
它倒不曾再躲開,妙真又撫他腦袋兩下,「這里再沒飯給你吃了,還守在這里做什麼?」
它看她一眼,又慢慢臥了回去。妙真一時只管望著它出神。邱綸舉起燈籠,照見她臉上有一行淚,就不肯在這里耽擱了,拉著她一徑踅出巷去。心裡想,這時候說什麼只怕都不能夠寬慰妙真,她沒了親人,流離在外,只有儘快給她一個家,才是最好的撫慰。
因此後半夜回去也未睡,窩在床上想這樁婚事。一番打算,次日起來,就往他大哥房裡去,又打發丫頭請了他二哥過來。
大爺常陪著邱老爺在蘇州,此番回來,也有許多生意場上的朋友應酬,正忙得要緊。因此不耐煩,怪邱綸將他絆在這里,「外頭許多事還不夠我忙的,你倒耽誤我做什麼?你能有什么正經事?」
正說著,見他二哥進來,邱綸便去拉他,「我這事二哥早知道的,二哥,你替我說。」
他二哥笑睇他一眼,走到椅上去同大哥坐著,「我不知道,你要說就說,不說我吃杯茶就走了。」
大爺睃他二人兩眼,忖度著老二這態度像是有意避之,又想邱綸一向無大事,就起身要走,「我還忙得很,有什麼事再說。」
邱綸忙上前打拱,「大哥大哥,你先坐著。」說著抻起腰,把鼻子摸一摸,「我是說我的婚事,是不是正經大事?我想娶尤家大小姐做咱們家的三奶奶,你們替我擘畫擘畫,如何到爹面前去說。」
大爺才端起茶吹兩口,聽見這話,「咣」地落下蓋子,「你是說從前尤家那個尤妙真?」
二爺散漫地搭了一腔,「可不就是她。」
邱綸忙要把和妙真在常州重逢的事情說給他們聽,才起個頭,大爺就板下臉來,「你不要說了,我知道。為這事,爹慪得半死,說讓你到常州去是要你學著長進,你倒好,非但毫無長進,還和個女人糾纏不休,還摻和人家親戚間的事。我倒要問問你,你嫌丟人丟不夠怎的?頭些年不顧家裡的體面,一徑跑到他尤家去鬧,鬧得滿亭皆知,就是如今,還有人拿這事說笑!」
「那都是從前的事了嘛,眼下情形大不一樣了,妙真已經答應我了,如今她沒有了父母,親戚也不管她,她自己的事自己說了算。這會一定是準的,不會鬧什麼笑話。」
說到此節,二爺嗤笑了一聲,歪著眼刮那茶沫子,「你還真是好意思說,不鬧什麼笑話?不鬧笑話你成日往九里巷跑什麼?一去深更半夜的才回家來,這還不夠人笑話的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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