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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小廝才去,就見杜鵑殺奔進門,掛著笑臉便是一陣冷嘲熱諷,「了不得,索性連房也不回了,躲到偏房裡來睡。你要是有本事嚜,也別歇在這裡,歇到你那好妹妹屋裡去呀。躲我,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,你乾脆休了我算了,橫豎你們早看我多餘。」
她抱著胳膊在圓案前點鞋曳裙地走,有無限的精力拿來吵架。沒聽見寇淵吱聲,吊著瞥眼,看見寇淵滿頭大汗,一條胳膊軟弱無力地搭在桌上。
她斂眉走去,彎下腰窺他的面色,也是慘白一片。登時改了口氣,「你怎的了?哪裡不好?」
寇淵痛得嘴唇發烏,講不出話來。杜鵑忙將他攙到床上去,上上下下都問了一遍。問得寇淵煩了才肯說:「昨夜回家時遭了強盜,他們打了我幾下,到這會還疼得緩不過來。」
杜鵑忙到正屋裡倒了杯水來給他吃,「我聽我叔父講,近來是有些不太平,好些偷啊盜的混人在街上亂逛。入秋了嚜,都趕著撈點銀子好過年。到底是哪裡疼,還不快打發人請郎中去?」
寇淵蜷在鋪上,「已遣人去請了。」
「到底是哪裡疼呢?我給你揉揉。」
寇淵心內擔憂不止,男人家,就怕落下個什麼毛病。愈發難啟齒,硬撐著不說。
杜鵑急著搡他一把,「你倒是說呀!」
他才肯含混一句,「踢著下頭了。」
她把目光滑到他腹.下去,這還了得?一時比寇淵還憂心,急得在屋裡團團轉。
好容易盼來郎中,看了半晌,也搖頭,「這事情不好說,這會是看不出什麼來,得用時方知好壞。這樣吧,我這裡先開副藥大爺吃著,回頭再看好不好。」
也是暫且沒能為的事,只得打發人跟著郎中去抓藥。
半日功夫,寇夫人便得了風,忙到這裡來瞧,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,只囑咐杜鵑,「你是他的奶奶,千萬要留心,這可不是鬧著玩的,要是落下什麼病根,在你也不是什麼好事。」
杜鵑比誰不上心?接連兩日在床前端湯送水,過了幾日,寇淵自覺痛散了,拉著她吹燈撒帳就要試試還中不中用。誰知忙出一身汗,竟是瞎忙一通。
「恐怕是還沒好徹底。再吃幾副藥看看?」
寇淵泄了力氣倒在一邊,心陡地涼了大半。杜鵑翻身將他推推,「才吃了幾天的藥啊又不是仙丹,在吃半月看看。到底是命根,不比別的地方,再看看。」
說得寇淵十二分的心煩,攢眉道:「你閉嘴!」
這病最傷男人自尊,杜鵑不好再說,也翻身睡了,心裡打算著悄聲到外頭打聽些專治這病的良藥。半月內果然尋了什麼「回春丹」「羅漢丸」的來,病急亂投醫地吃下去,非但無用,反走漏到寇立耳朵里。
寇立是何等人?一向愛玩愛鬧愛說笑,又因寇淵霸著生意上的事與他有些嫌隙,兄弟二人早不親近了。知道這事,豈有個不幸災樂禍的?
這夜一番巫山雲雨後,摟著鹿瑛好不得意,「要說我什麼都比不上大哥,那可是他們錯看了人,好歹在這項事情上,我比大哥辦得得體。噯,你不知道吧,大哥完了。嘖,也不能夠這樣講,他有了兩個兒子了,還怕什麼?無非是往後夾著腿裝大姑娘罷了,倒能省下不少力氣。你看,我又不如他了,我就不能省這力氣,咱們還得生個孩子呢。」
鹿瑛臉上早是紅雲暈腮,嗔著打他一下,「你胡說八道什麼呢,人家屋裡的事,你怎麼知道?又是你胡編。」
「我可不是胡說。」寇立鄭重其事地坐起來,「大嫂子在外頭打聽藥呢,打聽到了二瘸子頭上,就是白雲觀中那老道。他和我是有些往來的,親口告訴我的。」
鹿瑛羞答答地笑著,隔了一會才輕聲說:「怪道大嫂子近日也來向我抱怨大姐姐了,也不找我撒氣了,也沒聽見他和大哥哥吵架。原來是忙這個去了。」
這夫婦倆翁在被窩裡,忙完了自家的事,就你一言我一語地替別家操起閒心。言談中,都有種幸災樂禍的滿足,就連鹿瑛憐憫的詞調里也充滿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閒散。
第37章 離歌別宴 (十一)
想那鹿瑛自嫁到寇家就給杜鵑壓著, 多少也記得杜鵑與她姐姐結怨之事。何況自上回為開口要她姐姐那兩處田莊,她姐姐就不大到她這裡來了,她疑心是傷了姊妹情分,愈發要將寇淵的事說給妙真聽, 討她的好。
這日便到妙真這頭來, 共妙真在榻上笑說此事。妙真聽後半晌沒言語,眼珠子迎著一片太陽骨碌碌打轉, 機靈又愚笨地琢磨, 「到底是打著哪裡了?會死麼?」
連花信也聽懂了, 坐在一根馬蹄腳束腰方凳上, 欠身來拍她腿一下, 「你還沒聽明白呀?你細想想, 男人家什麼最要緊?」
妙真噘著嘴嘰咕, 「什麼要緊?我看什麼都要緊,又都不要緊。直說嚜,反正屋裡就咱們幾個。」
鹿瑛只得紅著麵皮道:「你想想,男人靠什麼傳宗接代?就是傷著了子孫根了嘛。死到是不會死, 不過心是活不起來了。」
妙真這才恍然大悟, 先是驚了驚,旋即對著太陽笑彎了眼,「該!」
忽然電光一閃,陡地想起那日良恭憤懣的樣子。她暗暗起了疑心,只等鹿瑛走了, 大家散了, 才迤邐踅到花牆外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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