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1頁
「不在城內也不怕,城內的山頭都是有主的,要不給和尚道士占了去,要不就是官府衙門的。」
「那好,回去嘉興,我領你往我們莊子上去看看。」
兩個人有商有量地打算起來,謝大官人給的價錢的確是公道,不過良恭沒敢瞎應承,還是要去瞧過了再說。不在城內可行,但也不好太遠,將來馬車往城內運送花草不方便。
有時候也怕做折本,因為本錢不是他自己的,身上揣著的是妙真那兩萬兩銀子。可只要想想妙真,又壯足了膽氣,有十二分的精神來擘畫。
卻說妙真這頭,在六月出閣的時候也算風平浪靜,寇家上下送她出門時都笑得合不攏嘴,她自己坐在八人抬的轎子裡卻格外平靜,既不哭也不鬧。
這場喜事辦得熱鬧,傳星有意要給她風光,拉出大陣仗,請的二三十人的吹打班子,往衙門裡借了上百人開道迎親,宴請本地官宦鄉紳,酒席連擺了三日,每日有賓客將他那府宅擠得水泄不通,那排場簡直不像討小,倒像是娶妻。
如沁自然不大痛快,卻礙於正室體面,從不多說多管,那三日反而打足了精神款待各家女眷。傳星素日哪肯如此不計身份地位應酬人?因此如沁跟著在湖州這幾年,也不得機會顯示自己的賢良。這一鬧,倒給她鬧了不少好名聲出去,無人不說歷家二奶奶不虧是名門閨秀,舉手投足皆是大家風範。
唯獨二姨奶奶文溪不服,想著自己當初進門時的光景,哪裡經得住一比?這日趁著喜事落停,家中清靜下來,特地走到正屋裡來向如沁抱怨,「奶奶真是有海一樣的肚量,我雖沒到過天子腳下,可也沒聽說天子腳下的人家都是擺這樣的排場討小,難道是我見的世面少了?可世面再大,也有禮法家規管束著。二爺這樣子鋪張奢靡的討小老婆,年底咱們回京去,給太太老太太聽見了,連奶奶也要背個不是。奶奶真就不管管,由得二爺去?」
如沁雖不滿,也不至於受她的挑唆。仍舊氣定神閒地在榻上翻對帳篇子,眼也不看她,「我和二爺是夫妻,替他擔個不是也沒什麼了不得。我們這宗人家,鋪張些也應當應分,又不是叫你出銀子,你怕什麼呢?你要是不高興,就直去對二爺說,我做奶奶的哪來好講這些?」
偏有個婆子此刻進來向如沁回話,「二爺才剛出門的時候吩咐,叫給三姨奶奶屋裡的帘子都換成蟹殼青的蘇羅,現下用的那紅綾子的,二爺說顏色不好。」
如沁答應下來,「那就取銀子去買,明日就換上。」
那婆子答應著出去,文溪本來不得其志,正要走的,聽見永芳居里要換帘子,好不來氣,又一屁股坐回椅上,「奶奶聽聽,那帘子本來就是新掛的,都是好料子,人家外頭拿來做衣裳還難得,她還嫌不好。眼看著冬天咱們就要回京去了,還換什麼?費銀子不說,也費事啊。奶奶一口就答應下來,還不把她慣得不知天高地厚?」
文溪相貌生得好,不跟如沁這樣大氣端莊的五官一樣,她的五官都是圓圓的,小小的,很標誌,同時也中規中矩,典型的小家碧玉。她原是平頭百姓家出身,給王大人看中了,說服其父母,將其買來奉承傳星的。她的小家碧玉極致成了一種小家子氣,說話時眉飛色舞,每句話都配合著活靈活現的表情,倒給她那靈秀的五官平添了幾分媚態。
當初進門時,如沁一見她就感到一股灰心,因為文溪和她太不一樣了。越是不一樣的,越是新鮮。以為她必定能長久的籠絡住傳星,不想傳星愛新鮮愛得徹頭徹尾,不過半年就戀上了妙真。
前幾日如沁初見妙真時也狠狠地驚艷了一回,妙真的相貌氣度又不一樣了。倘或她是典型的大家閨秀,文溪是典型的小家碧玉,那妙真則是跳出兩者之外的,她是鍾靈毓秀,是神仙酒醉後的手筆,不規則卻流暢的,醞釀著要打破一切時的那種沉靜。
如沁雖然也不喜歡她,倒有點放心下來。因為她的出現,恰好證明了這世間永遠有推成出新的美人。她相信傳星過不了兩年,又會戀上嶄新的一種美麗。
何況她又是不在銀錢上計較的人,所以反而說文溪不好,手上又翻起帳篇子,漫不經意的,像是看不起文溪過於小器,「不過花幾個錢,就是換來換去,也不要你去動手,自有下人去做,你有什麼可抱怨的?隨二爺高興吧。」
文溪趁她沒看著自己,把眼珠子稍微輕蔑地斜了斜,「奶奶真是大手筆,不虧是名門大家的小姐,海一樣的銀子流出去,眼睛也不眨一下。要是養得她將來胃口越來越大,怎麼著呢?把庫也搬給她,由得她去花?」
「她一個人,又沒有娘家,能花得了多少?也不會生孩子。」
妙真那天見禮時就表示過,有瘋症,怕帶給孩兒,所以擔不起替歷家傳宗接代的重任。如沁為這一點,又寬了些心。
文溪仍不服,因為那些錢沒花到她身上來。她不比人家,根本不大會花錢,除了多打些收拾多裁幾身衣裳,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鋪張。
小貼士:如果覺得不錯,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~拜託啦 (>.<)
<span>: |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