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2頁
白池見他出去,也跟著出去,在後頭喊:「你可是又去動手啊?!」
不過她是孕身子,哪裡趕得上。等慢吞吞追到那頭去,才進院,就聽見屋裡殺豬似的叫喊。這鄔夫人也是雨點小雷聲大,常是拳頭還沒挨著她就哭天搶地起來。鄔老爺恨了許多年她這大嗓門,越是叫喊越要打。
白池聽見打得差不多了,便捧著肚子進門去周旋。看見鄔夫人也是乾乾瘦瘦的身子外睡在地上,就去攙扶,「你看你,又把太太打得這樣,你那脾氣怎麼越來越大?」
鄔夫人給打了個烏眼青,膀子剛給她挽住,便爬起來狠推一把,又哭又罵:「誰要你來扶?喪盡天良的狐狸精!看你幾時折在我手裡,我才要你好看!」
鄔老爺聽見還了得,提著腳過去又在她膀子上揣一下,「你還敢充厲害!此刻就要你折在我手裡!」
白池橫到中間去,挽住他的胳膊勸,「算了算了,成日鬧得這樣雞犬不寧的,叫人家聽見笑話。」
他的氣也撒夠了,拔腿走出門去。白池趕了兩步,在門上回首看鄔夫人,她索性趴在地上捶著地哭。白池倏地掩著嘴笑,「我的太太,你可低聲點哭,一會他聽見心煩,又折回來捶你兩下。」
鄔夫人掛著滿面的淚坐起來看她,恨得咬牙切齒。天不知哪裡落來個這樣的狐狸精,把他們鄔家攪得個人仰馬翻。
第84章 碾玉成塵 (〇二)
打過鄔夫人一頓, 鄔老爺的心情暢快了些,回到這邊房裡,在臥房裡頭的榻上和白池坐著細說今天的不痛快。如今天短,早黑下來了, 滿屋裡僅有炕桌上點著一盞燈。光線也很暗, 照不明他那張油黒的臉。白池感到一種安全,所以她不喜歡多點燈。
但照見彼此放在炕桌上的手背, 一隻豐腴年輕的手與一隻乾癟枯悴的手。她不小心瞥見這兩隻手, 分別搭在炕桌兩邊。但炕桌太小了, 她也怕他那隻手突然就伸過來抓她。
「林大人中秋的時候不是叫我送些菊花到他那別院裡頭去麼, 本來種了一片, 誰知這幾日死了, 他就來怪我, 說是咱們家的人沒有移栽好。花圃里的老許是最會栽花的人,哪裡是我們種不好,中秋後一連下了十幾天的雨,把根泡死了。」
其實他也想不到去抓她的手, 日子過久了, 對那片柔嫩的皮膚不再新鮮,何況他喜歡纖瘦些的女人。她懷著身子,他更是沒興致的,兩個人坐在一處說話,像是在談生意。大部分有些夫妻間的酸言醋欲, 回嗔作喜的時刻, 往往都是在說鄔夫人。
這也不好, 白池對當下過的日子,是在滿足中挑剔著不滿。她喜歡自找麻煩, 讓自己不順心,因為可以遷怒別人,讓別人也不順心。她對自己本性里的那份善良,還是需要把它欺瞞過去。
鄔老爺還在對過抱怨林大人,「他為什麼這點小事就和我生氣,還不是他那別院住著一位鹽道的大人,他巴結得很呢,生怕哪裡不好得罪了人家。我答應他,過些日子等花圃里的梅花開了,白送他幾棵。」
林大人是崑山縣的縣令,他們家房子裡的花草樹木都是包給了鄔家。白池和他們家的夫人也有些往來。想起來不能不得意,林大人的夫人也是書香門第的小姐,因白池讀過書,倒願意和她多說幾句。
她替他打個圓場,「一點子小事,不值什麼,林大人也不是那樣小器的人,只不過是怕得罪了人才說你兩句。你倘或不放心,等過幾日我叫人端幾盆山茶花一道去瞧林夫人,她少不得勸兩句林大人。」
鄔老爺愛死了她這點,雖然是個丫頭出身的小妾,在交際上頭卻半分不輸那些官家女眷。他連聲說謝,打算著要送她件東西,「你前日說缺一對翡翠鐲子,這兩日叫瑞鶴樓的掌柜拿些好貨色過來你揀。」
「我揀,揀到貴的,怕太太又要說。」
「你揀的你的,關她什麼事?」
白池摸著肚皮笑,「家裡的帳雖是我管著,可庫里的鑰匙是在太太手上,外頭那些鋪子在我這里對過帳,還是要找她結銀子,給我買東西,她會不說呀?」
鄔老爺看一眼她的肚皮,想著裡頭終歸是他的種,即便她心裡沒有他,也有血脈把他們絆在一處,實打實的成了一家人。
從前來的那個姓安的後生,也早被他和他太太哄到了異鄉去,想必不會再找回來。他和鄔夫人再怎麼樣鬧也還是夫妻,對外都是合作。那姓安的後生給他們耍得團團轉,白池是後來才曉得的,曉得了,也沒多說什麼。
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?便笑道:「明日我就去找那母夜叉把庫房的鑰匙拿來交給你,你管帳管銀子出入,便宜許多。」
「太太把鑰匙守得緊得很,像守命一般,能輕易給你?」
「她敢不給,我撅斷她的膀子。」
鄔夫人的性情,打也打不怕,真去要她手裡的鑰匙,一定是不給,他還真少不得要打她一頓。白池心裡舒暢,嘴上嗔怪,「你少動手吧,二十多年的夫妻了,打得鬼哭狼嚎的,好聽呀?」
兩個人正在屋裡說話,忽然嘈雜地鬧起聲音,回頭看窗,好幾盞燈籠把廊外照得通亮。小廝在窗外稟報說把妙真接過來了。
小貼士:如果覺得不錯,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~拜託啦 (>.<)
<span>: |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