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7頁
妙真暗暗思量她這話,也對,邱綸那個人,千不好萬不好,也不會是在錢財上計較的人。便回頭寬慰林媽媽,「媽媽只管放心,並不是我開口問他要,我原也沒有這個意思。是他昨日自己說,今日他家裡的人就要送錢過來。」
林媽媽還有幾分精力和她們說道理?況且也是走投無路的辦法,只得鬆開了手,瞥一眼桌上那藥罐子,「這藥苦得很,橫豎都是要死的,我嘴巴里還想清靜幾天。」
妙真作好作歹勸又勸一陣,花信聽得有些不耐煩,一徑把藥碗端了來笑道:「老了老了,難道還要耍小孩脾氣麼?媽媽趁早喝了,省得姑娘說得口乾舌燥的,也不白費我費力去煎這藥。我腿上還受著傷呢,姑娘叫我只管在屋裡養傷我也沒敢歇。」
林媽媽聽她暗藏譏鋒,只得強爬起來吃了這藥。吃下去也不見好,反平白又添了股氣在心裡,昏昏沉沉又睡過去。
下晌來了個郎中診脈,診後出來,在廊下直和妙真嘆氣搖頭。妙真原曉是好不了的,聽見郎中囑咐預備後事,便是眼窩一熱,淚水成行。
在廊下哭過一陣,把眼淚揩了,叫著花信回房去商量後事。
邱綸今日不曾出去,一門心思在這裡等人家裡打發人來送錢,要出去也沒有錢。正歪在碧紗櫥內榻上懊悔當初離家時不該為了與他大嫂賭氣,放著銀子不拿。
看見妙真紅著眼圈進來,忙立起身,扶著她兩條胳膊彎腰細看。見看她睫毛沾濕,腮有淚漬,便問:「怎麼?敢是林媽媽的病不大好?」
妙真點點頭,扭頭吩咐花信,「你去叫良恭來一起商議著辦。」
花信道:「良恭大早上就出去了,姑娘不是叫他去把嚴癩頭叫來伺候麼?他去告訴他去了、」
妙真倒把這事情忘了,又看看花信臉色,小心道:「我曉得你厭煩寧祥,可堯哥哥這一走,家裡著實差人手,你也要養傷,那些粗活累活好交給他去辦。」
花信雖然煩嚴癩頭,可也高興有人來替她分擔,便笑,「姑娘要用人,我一個丫頭還能說什麼不成?你只管放心,我一點別的意思也沒有。」
妙真點點頭,回頭坐下,和邱綸說:「才剛郎中來瞧過,說媽媽實在是不好,叫預備後事。我也不大懂辦這些事,一時不曉得該預備些什麼。我只想著要給白池寫封信,她能不能回來奔喪兩說,也要叫她知道才好,那是她的親娘。」
這真是為難了邱綸,他也從未操辦過什麼大事,並沒有什麼幫得上的地方。只得去取了紙筆來幫著寫信。待寫完,擱下筆又犯起愁,「只是不知這信該送去哪裡?」
「送去哪裡……」妙真鎖住眉頭想,只曉得那位鄔老爺家是在蘇州府崑山縣,開著好幾畝花圃,專供園景盆栽。
「你家裡有人常來常往蘇州,你好不好托人去跑一趟崑山縣,打聽打聽這一位鄔老爺?他們家在蘇州供著許多大戶人家的園景盆栽,想必有些名氣,應當是能打聽得到。打聽到了,就把信送到他家去,白池是嫁到他家做了二房。」
邱綸把信揣起來答應,「一會來人,正好叫他捎去織造坊里找人送去。」
恰好老五叔走進來說府上來了人,邱綸一時高興起來,也顧不得再去安慰妙真,忙傳人進來。見是長壽,還要問問家中的情形,就領著他往西屋去說話。
果然長壽提來了一包銀子放在桌上,五十兩的官銀四錠,攏共二百兩。邱綸望著那銀子旋到椅上坐,把腿翹起來,又得意又好笑,「昨日我去,太太還說不叫帳房給我支銀子。瞧,今日還不是給我送來了。」
長壽抄著兩手,苦著張臉,「三爺您先別急著高興,恐怕就此一回了。我出來時太太撂下話,您要是再不家去,往後一個錢也不給送。就這二百兩銀子,您能省檢著過就過,不能省檢,餓死了她也不管。」
邱綸全不當回事,「太太總是這話,昨日我走她也只管這麼說,今日還不是送了錢來。她老人家能捨得我挨餓受窮?」
「這回大約是當真的。我告訴您您可別說是我說的,咱們大奶奶在太太跟前露了您的底。她打聽到您離家是搬到了這裡來住,就暗叫了老五叔的媳婦去家中問話。老五叔那媳婦,也是個呆人,經不住大奶奶套她的話,把知道的全說了!大姑娘前幾日不是犯了病根了麼,哎唷,昨晚上您走後,大奶奶就上太太屋裡去,把這事說給了太太聽。說得邪乎得要緊,說大姑娘見著人就要砍殺!偏巧您昨日回去,額頭上可不就帶著傷嚜。太太想起來,那可就一萬個不依了!」
聽了半晌,邱綸那腦門上漸漸掛起來官司,跺了下腳,「我怎麼就不知道防備她!好個大嫂,就見不得我好是不是?」
長壽忙道:「二奶奶叫我給您捎句話,趁大奶奶這會在太太面前編排得還不多,您趕緊回去向太太解釋解釋。」
「要我解釋什麼?」
「解釋姑娘的病。就說她沒有病,是大奶奶瞎說。那老五叔媳婦並沒到姑娘房裡親眼見過,只是聽見老五叔說,又聽見姑娘打傷了丫頭,說些瘋話。您就說姑娘是給夢魘住了,或是說給哪裡的小人迷了心智,早醒過來了。太太信了這一點,或許您在這裡犟著犟著,還有轉機。」
小貼士:如果覺得不錯,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~拜託啦 (>.<)
<span>: |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