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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當機立斷拍了下腿,「告訴我那丫頭什麼樣子,我使人去打聽!」
花信忙問:「邱三爺在常州也使得上人?」
「手底下二十幾號人呢。」他塌下背來,憨笑著解說,「我們家在常州新開了家織造坊,這不離蘇州近嚜。雖不大,也有二十來個人,正張羅著開張,我爹派我來料理。」
邱老爺本來是看他年紀到了,成日只知玩樂,又抵死不願成親,怕娶了奶奶約束了他。便趁常州這頭新開了買賣,派他來打理。也不要他如何將織造坊經營得蒸蒸日上,不過是拿一樁買賣給他歷練。
他倒好,張口就說:「只要小姐差遣,坊內的事可以先放放,不著急,先辦小姐的事要緊。小姐跟我說說那丫頭什麼模樣,要是有畫像給我一張,我叫他們拿著畫像去找。」
聞言,妙真大喜,也肯扭過頭來與他說話了,「等我回去叫人畫了給你。真是有勞了,謝謝你!」
「嗨,謝什麼,能為小姐效力,是我三生有幸。那這會還到街上去問麼?不如先送你回舅舅家去?」
妙真思忖須臾,點頭道:「也好,回去畫了像是正經。」
說著便將馬車調轉方向,一路往胡家去了。
卻說這邱綸本是由蘇州轉來常州,今朝剛到,來時他爹囑咐過,在常州已洽談好了一家染坊,將常州織造布匹都交予這家染坊做。到這頭來,先寄住在這家一些時日,等找到一處好房子再搬出去。
他也未留心聽這戶人家姓甚名誰,都交給底下人記著。今日從船上下來,並小廝長壽先行於此,正在找這戶人家。
這廂到了胡家門上報了家門,忽見胡老爺並一位管家親自迎來。妙真正奇呢,就見胡老爺搶上前打拱,「邱賢侄不是?怎麼不先遣個人來說一聲?屋子早就給你收拾好了,我不知你們確切是哪日到,瞧,也沒派人到碼頭上去迎。」
小廝長壽腦子一轉,忙問:「是胡老爺?」
「正是正是!」
幾句說下來,原來就是要落腳的那胡家。
邱綸心下大喜,一改方才略顯冷淡的態度,忙笑著補了個揖,「真是緣分,我在街上撞見尤家小姐,本來是送她回舅舅家,沒曾想您老爺就是小姐姐的舅舅。舅老爺好,舅老爺發財,舅老爺闔家福壽安康。」
胡老爺愈發笑逐顏開,熱辣辣地引著人進了宅內。
流金鑠石中了結了這一場賓主初會,胡老爺與邱綸臉上都是各存目的的高興。胡老爺是為生意,邱綸不必說,自然是為妙真。有句老話說得好,近水樓台先得月嚜。
唯獨妙真心里有些說不出的心灰意淡,尤家與邱家是百年的對頭,舅舅未必不知道,但仍與邱家做著生意,將邱家人引為座上賓。
可要說沒良心,不知到底誰才是沒良心,她才得了邱綸的幫襯,回頭就這樣想,也是十分站不住腳。也許這世上,並不如她所想的楚河漢界都劃分得分明。
這廂自往屋裡去換衣裳,剛換好,就聽見胡夫人打發了個丫頭來請。因轉到那房裡,看見邱綸已被邀在椅上,並胡老爺坐著談天說地。
胡夫人見她進來,忙笑著叫她到身畔坐,「還是沒打聽到那丫頭的消息?我的兒,這樣毒熱的天氣,你不要親自出去找了,還是我再遣些人出去,衙門那頭,也少不得要去招呼一聲,省得他們不放心上。」
胡老爺在對過搭話,「對對對,衙門的差役辦事是個什麼德行咱們還不清楚?回頭你打發管家包五十兩銀子送給那葉縣令,請他多費心。」
邱綸也緊著搭腔,「小姐放心,我這裡還有二十來號人呢,憑他天涯海角,一定找得回來!」
倒說得妙真很是不自在,回想前幾日眾人的態度,再想今日這情形,知道是賣邱綸的面子。邱家接手了蘇州織造的差事,生意正是做到了如日中天的時候。所謂人走茶涼,不外乎是這樣子。
不過總算大家肯對這事上心,她更沒理由責怪,只能謝,還得鄭重其事地謝。便起身向三人福身道謝。
胡夫人一把拉住她,比以往更加親熱,「謝什麼?你這孩子,怎的外道起來了?要我說呢,一個丫頭實在不必費心去找,可你一定要找,我們做舅舅舅媽的難道不依你?坐著坐著,大太陽底下走來,熱得很吧?」
她越是熱心,妙真越是覺得身上有股涼意爬上來,遍布周身,逼出她一抹尷尬的笑。
那邱綸看在眼里,聯想方才街上胡家那小廝的態度,也猜著了一二分。尤家如今敗了,落了個孤女在這裡,又要吃又要穿,就是親戚也少不得有些嫌。
他有意要給妙真體面,坐在椅上赫赫揚揚地道:「就是,講什麼客氣?一家子親戚。小姐放寬心,這樣熱的天,再不要往外頭去勞累了。有事只管對我說,我鞍前馬後,一定照辦!咱們兩家雖然往日有點嫌隙,可我們邱家斷不是落井下石的人,我邱綸就頭一個不答應!」
說著,又是拍扇又是敲桌,聲聲震得鏗鏘有力,看得出是真心的。邱綸這人,壞是壞在表里如一,好也是好在這點,就是有什麼花花腸子,也都是翻在外頭隨人去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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