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寫完這封真假參半的信,就叫個專管送貨的快馬加跑一趟蘇州去送。邱老爺因接了蘇州織造的買賣,不敢慢怠,這一二年都是常駐蘇州。
要說未雨綢繆,還得這胡家夫婦,永遠將事情行在頭裡。妙真邱綸這頭皆不知曉,還在籌劃找房子和打官司的事宜。
有一點胡夫人倒不算冤枉邱綸,他就為替妙真看房子的事,乾脆一連幾日不往織造坊里去了。
管事的只好往家來回話,他沒閒空留心去聽,仰在一把躺椅上將兩腿一蹬,甚是不耐煩地道:「這些事情你們拿主意就是了,何必來問了?我說了,你們又說我不懂生意場上的事,左要教訓我一句,右要指點我一句的,這不是多此一舉麼?出去出去,你們自己去商議,我這裡還有些要緊事忙。」
管事的只好唉聲嘆氣地走了,後腳長壽又進來,上前搭著全副笑臉,「三爺,那房子的東家找著了,我約定他下晌來簽契。想必這會已在那房裡等著了,您換身衣裳,咱們就過去?」
邱綸高高興興的叫來個丫頭往臥房裡替他更衣,一面扭轉頭說:「你去胡家跑一趟,請姑娘來瞧瞧。」
長壽猶豫一番,笑著上前,「爺,依我之見,還是別叫姑娘了,姑娘前頭不是囑咐不叫您替她出錢麼,她來了,必是要自己掏這筆租金的。」
想來也是,妙真雖然對銀子不計較,可一向不愛占人家錢財上的便宜。可依邱綸的意思,定要里里外外都給她張羅好,不要她費一點神。
橫豎這房子昨日已叫瞿堯來看過,諸方滿意,只等著簽契付錢。於是又不叫妙真,他自己領著長壽帶著銀子往那房子裡去。
兩處離不遠,就在他這條巷子出去街斜對過那條巷弄里。房子是人家的祖宅,前後兩院,連廚房在內里三外三共計有七間廳室屋子,另還有一間小小的門房。
因年頭久了,屋外牆根底下地縫子裡都結了綠苔,門窗上的黑漆掉了層顏色,黑得不正了。這不是上選,不過就因隔邱綸的住所近,他才竭力贊成,何況價錢在他是很便宜的,每月不過四銀子。
他和人東家簽定了一年的租約,一下子把這一年的錢都結清。領著長壽各處轉悠,叫長壽帶著人來除草掃洗,買了些花樹栽在各處,又去租了好些家具擺在各屋裡。
這一氣忙完,重陽已過。邱綸走到胡家來告訴妙真。坐定椅上,話還未說,妙真就先問:「你不是將約定那房東來簽租契麼?我一直等著,怎麼沒音信?」
邱綸仰著脖子哈哈笑起來,「我都和人家辦妥了,今日正是來告訴你,你揀個日子就能搬過去。」
這時花信奉茶上來,滿面驚喜,「辦妥了?三爺,你怎麼說都沒來同我們說一聲就都辦完了?」說著又轉向妙真,「姑娘,那我們這兩日該先過去收拾收拾。」
誰知邱綸又笑,「還用得著你們來操心這些?我早叫人收拾好了,家具擺了進去,院子裡移栽了好些花草過去,里里外外掃洗得乾乾淨淨,你們只管住進去就是。」
花信好不高興,可省卻許多麻煩了。因問:「連銀子你也付了? 」
「這還不是小事一樁?」
「付了幾月的?」
「一年的都結在了那裡。」
妙真聽後輕輕蹙眉,「可是我們哪裡住得了一年?等表哥回來,良恭那裡來信,我們還要到南京去呢,大約至多兩個月的功夫。」
邱綸呷著茶隨意道:「多付總比少付好,住得滿就住,住不滿也就幾十兩銀子的事情,何值得去計算它?」
妙真說著由榻上起來,「我去拿銀子給你。」
他忙站起來將她拉住,「你這不是打我的耳光麼?我本來沒有別的意思,是怕你們麻煩所以才辦好了才告訴你們。你要拿錢給我,簡直是有意瞧不起我!」
花信又把妙真摁來坐下,笑道:「可不是嚜,姑娘,這點銀子,在咱們本來也算不得什麼,難得是三爺這份心。真要你啊我的算起來,不好算的是三爺成日家大太陽底下替咱們跑腿做那些瑣碎。」
這也是道理,妙真便望向邱綸笑了,又請他隔日叫人來幫著搬抬東西過去。邱綸自然無可不可,坐在那裡說要雇幾輛車,要叫幾個人,一應比妙真想得還細。
妙真聽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,「不耽誤你的正經事吧?」
趁著花信出去,邱綸板正起臉,鄭重其事地在椅上道:「你再不要和我說這種話,你的事情我都是當正經事去辦的。你們只以為我不過打發下人去做這些事,我告訴你,叫他們去辦我還不放心,都是我親自去盯著,哪裡種什麼花,你的那張床要擺在何處,我都要過問。我說這些給你聽,不是想向你邀功,就是想讓你知道,你芝麻綠豆的事,也是我的頭等大事,我就是想讓你少操心,每日只管高高興興的。」
妙真原是扇動這一雙眼睛好笑地聽著,聽到後來,那黑而亮的瞳孔里閃動起來,很有些動容。
她把下巴頦放得低一些,手指頭摳著紈扇上繡的一片花草,給那些細密的線,把心裡一陣溫柔地牽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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