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妙真「噗嗤」一笑,抬起胳膊圈他的脖子,「你今日跟著人家栽花去了?學得如何,往後做這買賣,能不能發財呀?」
良恭就笑,「什麼時候你也成了個財迷?」
「可不是我財迷,是你非得要發財。我有人家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錢,才不在乎。」
說話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,廊下點起了燈,花信提了一簍子炭進來,問妙真要不要吃晚飯。妙真本來不餓,因見良恭還沒吃吃晚飯,就說:「要是有現成的,就端來吧,白池吃過沒有?」
「鄔老爺過這邊來吃晚飯來了,他們在那屋裡正吃著呢。」
豎起耳朵聽,是聽見正屋裡果然有些說說笑笑的聲音。未幾花信提了兩個人的晚飯來擺在炕桌上,妙真在榻上陪著吃。吃得不認真,提著箸兒在碗裡「篤」著。
良恭吃得倒香,端著碗扒幾口飯,往她碗裡揀些菜,「你這會不吃,夜裡餓了,豈不要勞動人家廚房做夜宵?還是吃些。」
妙真喜歡看他大口大口向著碗邊扒飯,吃得急吃得香,和他凌厲眉眼中出塵的氣度不同,給人一種誤會,好像他是急匆匆趕回家來,還要急匆匆趕著出去做事。
她是好玩,朝他張著嘴,把兩個肩頭扭一扭,撒著嬌,「那你餵我吃好了。」
良恭果然夾了菜往她嘴裡送去,回來又埋頭扒幾口,隔片刻又送去妙真嘴裡。兩個人像是在抱著蜜罐子吃,分不開的樣子,有一種童趣。
花信在往熏籠里添炭,扭頭看他們一眼,很是瞧不慣。忽聽妙真問起初七動身的船,花信忙問:「往嘉興去的船找著了?」
良恭道:「嚴癩頭今早去碼頭跑了半日找到的,不過是價錢略高一點。」
妙真道:「高一點也是應當的,如今年節底下,人家肯跑就難得了。」
花信還在床邊拿火鉗子翻著炭盆,翻出點火星落在她手上,蚊蟲叮咬似的疼。她還當這時節不好找船,妙真嘴裡說要走,多半走不成,想不到這會又找到了船。都怪那多事的嚴癩頭,皇帝不急太監急,不知他跟著瞎忙什麼。
午晌她才和傳星商議好的,要說服妙真一徑跟著往湖州去。也不過是誇口的話,眼下看妙真和良恭蜜裡調油的情景,輕易是拆分不開的。花信為這事愁了一夜,實在想不到拿什麼話去勸妙真,更兼正屋裡鄔老爺和白池絮絮叨叨說了一夜的話,哪裡睡得好?
鄔老爺是過來問白池過年的事,聽白池說了許久,不住點頭,「很妥,很妥,你辦事就是比那婆娘可靠好看得多。你不知道,那婆娘一文錢也捨不得多花,弄得過年過節也很不好看,親戚朋友每每上門,背地裡都少不得抱怨。我簡直煩死她這一點,家裡又不是吃不起玩不起,既說請客,就應當大大方方請,賓主盡歡才是正理,誰像她?」
「太太勤儉持家嚜。」白池淡笑著,嘲諷的意味。一會兒因想起來問:「都這時候了,大少爺怎的還不回家來?按說十一月就該回來的。」
說起這個鄔老爺就氣,昨日大少爺絡寶使人捎回來話,說無錫那頭脫不開身,有許多生意場上的朋友要應酬,恐怕要忙道元夕後才得歸家。慪得鄔老爺鼻歪眼斜,又不是在外頭為官做宰,哪有過年不回家的?
他其實有點怕人家說他過於偏寵二房,把大房連兒子都得罪了個乾淨。絡寶藉故不回來,分明就是打他這個臉。
他想來恨道:「生個兒子沒出息就罷了,成日家病病歪歪那樣子,一點精神頭也沒有,根本不像個男人,無錫的生意也管得並不好。什麼也做不成,倒專會和他老子慪氣。一定是那婆娘挑唆的,想靠兒子拿住我。想都不要想,哼,又不單她一個會生!」
語畢看向白池的肚子,好像又大了一圈。白池在榻那端把肚皮摸著說:「你們是父子,誰能幾句話就挑得了啊?我看還是給大少爺趕緊說門親事,娶了奶奶,精神也許就好了。」
說絡寶精神頭不足其實委婉的說法,他是因為瘦,又是個文文靜靜的性情,說話辦事常是怯懦扭捏的,不像個男人。下人間有些傳聞,說他根本不喜歡女人,痴迷著一個班子裡唱小冠生的男人。
不過是閒話,可白池覺得,這難聽的閒話也很有必要讓當爹的知道,就掩嘴笑了笑,「看我們大少爺那模樣,倒秀氣得像個小姐,不知誰家的姑娘配得上。上年我剛搬進來,背後看見他和一個做小生的走在一處,我還當是誰家的少年夫妻,繞到前頭去看,才看清是我們大少爺,笑也笑死了。」
這幾句笑話說得鄔老爺無地自容,絡寶的閒話他能聽不見一些?不過裝作不知道罷了,免得說出來大家難堪。可眼見著一天一天是個大男人了,還是那柔柔弱弱的樣子,也沒聽見說和哪個丫頭姑娘有什麼閒話,實在恨的人咬牙。
他麵皮紫漲地立起身,「你說的才是正經事,他的婚事也該打算起來了,待我去問問那婆娘有沒有看中的人家,趁著年節大家往來,好趁機對人家說。你先睡,這幾日和你娘家姊妹好好說笑說笑。」
白池幸得妙真她們住在這裡,不用她挖空心思追他出去,他倒很自覺起來。
次日睡醒起來,聽見說昨夜裡鄔老爺回去,又和鄔夫人吵起來,恍惚是為大少爺的事,說是鬧得厲害,又將鄔夫人打了幾下,不知是不是揣著了鄔夫人的哪裡,她這會還下不來床,正請大夫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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