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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想吵架,那你往後聽不聽我的話?」
邱綸無可奈何地點頭,「聽,聽!你說的道理都是聖旨綸音!」
妙真一笑,二人又和好如初。
吃過早飯,邱綸就去對華子鳴說了隔日要走;那華子鳴款留不住,只好吩咐家下人預備車馬,隔日一早將眾人送往碼頭去坐船。
那船上果然堆著好多貨,又有人家押貨的人,算上妙真他們,攏共二十幾號人。睡的好屋子只三間,早都給人家給定下了。當中一間是住著北上訪親的一戶人家,這家老爺倒很好說話,良恭一早就和他商議好了,將他那間屋子讓一半出來,叫妙真花信兩個和他們家的兩位女眷擠一擠。餘下眾人都到下艙內睡通鋪。
妙真原是最不愛和人睡一間屋子的,如今也習慣了,和人家女眷睡在一間屋裡也不覺如何,倒和人家母女二人很談得來。
只是邱綸自小長到大,哪裡和人擠過什麼通鋪?一到夜裡,那下艙內又是聽著人打呼嚕,又是聞著一股臭味,又是河道上的浪潮起伏,弄得他這一程從未睡過好覺,心裡怨懣不已,常將人家的活計逮著罵。好在眾人聽見他是織造邱家的人,也都不與他計較,隨他罵兩句。他見人不計較,心裡也有些過不去,便時常打賞人家幾個錢。
晃近一月到了常州,仍是火熱的天氣,一行就在頭先邱綸為妙真租下一年那房子裡住著。邱綸因算租期將至,又趕著找那房東交了一年的租子。這般下來,手上就剩了三十幾兩銀子。
妙真勸他,「你為什麼又要租一年?官司一過咱們還是要回嘉興去的,這里又沒人住,房子豈不是白租在這里?」
邱綸歪在榻上盤算,「你和胡家的官司,只怕沒那麼好打,少不得要糾纏個一年半載的。房子租在這里,總不會吃虧。你等我明日往對面去拿些錢來,不會吃窮的。」
妙真是為打官司而來,一時先要緊辦這事,也不得空和他理論。掉過頭去問良恭:「重寫的那訴狀交到縣衙去了麼?幾時過堂衙門裡有沒有告訴一聲?」
良恭剛從縣衙回來,熱得滿頭汗,就在碧紗櫥簾下回話,「還是按例要先核查些日子,該過堂時自然有人來告訴。」
語畢瞟了眼邱綸,見邱綸只在榻上斜歪著吃茶,也不搭他們的話。
吃完茶,邱綸便立起身,「 我出去一趟,到孔二叔那頭去取些銀子。」
妙真抬額瞅著他從跟前過去,想說什麼又未說,只些微囑咐,「早些回來吃晚飯。」
他自去了,良恭側身讓他一下,就踅進來。他自去側面那小几倒茶吃,妙真瞟著他的背影,還想問些有關衙門那頭的事,又是什麼都不懂,不知由何問起。
就這麼悶了片刻,又見嚴癩頭領著個人進來,看著面熟,原來是胡家的一位管家。
那管事上前打拱道:「老爺太太聽說姑娘回常州來了,使我來叫姑娘明日去吃飯。還問姑娘怎麼到了幾日,也不著人去告訴一聲。」
這一點上妙真還有些佩服她那舅媽,別管撕破臉到什麼地步,胡夫人面子上總也做足個長輩的樣子。明知他們這次回來是來打官司討債的,她也不急,還想著叫妙真往家去吃飯。
妙真只好客套地笑笑,「我也不過才剛到了兩日,忙著收拾這里的屋子,就沒得空向舅舅舅媽去問安。煩你回去告訴舅媽,明日我一定去親自去請安。」
那管事的答應著去了,良恭就坐在椅上,把腿翹起來笑,「看這架勢,衙門那頭早就讓他們打點得妥妥帖帖的了,所以人家才不慌不忙的,全不在意。」
妙真也有些數,蹙眉嘆了口氣,「我也沒想著能全部都討得回來,能討回來些,就算造化了。」
「等我回頭上衙門找個人打聽打聽,看看有沒有法子疏通。」
這話說得又很盡心,只是神情還是如先時松鬆散散的,留著幾分淡漠。妙真琢磨不透他到底還有沒有把她牽掛在心上,就賭氣說:「這樁事還是要勞你多費心,等討回錢,我一定賞你個一二百銀子。」
良恭連打了兩個拱,「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?就沖這賞錢,我肯定盡心竭力去辦。」
妙真暗暗不高興,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替她辦事,只是似乎目的變了,從前知道他在外奔走,有大半原因是為她,現下好像全是為了錢。
她心裡仿佛是若有所失,不免又留意到他腳上那雙如意雲頭的鞋。
他們到了常州來,和華家那個小鶯兒自然難再相見的,他也不大可能真要和她有些什麼。可這像是個提醒,她不能不去留心到他的態度。他願意接納別的女人的好意,大概就意味著他那顆心就不只懸在她身上了。
思到此節,她心內仿佛敲了警鐘,有些恐慌,就說:「明日到舅舅家去,你陪我去吧,你得閒麼?」
良恭往下滑一點,窩在椅上,胳膊肘搭在兩邊扶手上,把雙手交扣在腹前,兩眼仰到樑上去,似乎不大情願,「閒嚜倒是閒,只是熱得很,不大想動。你不如叫著邱三爺一道去,他與胡家也有些交情,場面上還能幫著你說兩句話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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