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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她倒不是呆。」良恭吃完了點心,正要尋帕子搽手,可巧陳姑娘就遞上一塊來。他抬頭來接,見她笑得別有點意思,把嘴微微翹著,仿佛有點嗔怪。
他一時心領神會,接過帕子來,道了聲「多謝」,繼而埋頭去畫畫。
陳姑娘也不說了,接著在旁服侍,比及畫滿小半張紙,已是日薄崦嵫,黃昏將近。聽見菱角在外頭叫,她走到廊下,才知道是有人送帖子來請她去應酬。
一看是戶不大要緊的客人,便欲推了,「就回說我這幾日身上不大好,恐怕不能應酬,過幾日再說。順便叫廚房裡擺一席酒菜上來,良相公在這裡吃飯。」
良恭在裡頭聽見,便走出來說:「不好耽誤你做生意,我不在這裡吃飯,還要回去。」
「怎麼叫耽誤啊?你不是給我媽十幾兩銀子,算是包了我幾天嚜。」陳姑娘一面說,一面回嗔他一眼,仍舊捉裙進屋,「飯也不要你請,今日是我做東道。」
良恭暗會意思,不好明白說,只道:「姑娘這個東道沒有名目,我可不好擅領你這個情。」
「怎麼沒名目啦?你替我畫畫,我請你一頓酒飯,有什麼稀奇?況且我替你敲了這幾日的邊鼓,難道算不得朋友麼?朋友間安安靜靜坐下來吃個晚飯,就一定要什麼名目啊?」
「可我家裡頭還有事,恕我今日不能奉陪,改日我做東請姑娘。」
陳姑娘嗔著玩笑,「有什麼事啊?你們家裡頭也不是只有你一個下人。你可不要輕易得罪我噢,你可是有把柄在我手裡。」
於是不由分說摁他坐下,「何況這不早不晚的,萬一葉大人又打發人來探你,怎麼開交?都坐了這半日,再坐會也耽誤不了你們家什麼大事。」
良恭也不好輕易得罪了她,只得勉強留下用飯。近三更天才得脫身回去,往內院去瞧,妙真早睡下了,未去驚擾,自回房去睡下。
次日大早妙真要往衙門裡去,良恭早替她雇了軟轎來候在門上,在房裡對她叮囑,「不要怕,也不要多說,問你什麼你再說什麼,不相干的一概說不知道。」
妙真好笑起來,「你是怕我沒見識過這些場面麼?那你可是多餘擔心,從前在家的時候,多少大人太太我都見過。」
良恭走來擰她的鼻子,「這是打衙門過堂,不是到人家去吃席面,不一樣的。」
「我知道,不要你多嘴。」她嗔一回,依然在鏡前換拂整衣裳。
他自走到榻上去歪著吃她那杯茶,一面說:「你昨日說有事情和我商量,是不是去崑山看望白池的事?」
妙真款款走到跟前來,「是為花信……」正要說,偏看見花信進來,她又剪斷不說了,只說回來再議,便和花信出去了。
坐在轎子裡有點鶻突,唯恐到了公堂上又生什麼變故。到了縣衙,不過照例擊鼓升堂,姓葉的縣令倒對她客客氣氣的。胡家是派了個管家來,想必是她舅舅舅媽也不大有臉和她對簿公堂。因早就商定了的,不過對對帳目,點點票據,妙真也認這兩萬銀子,因此半日都是順順噹噹的。葉大人十分體諒,著差役幫著把四箱銀子抬了回去。
這一回去,不見良恭和嚴癩頭,料他們是避到外頭去了。等到晚飯時候二人還不見回來,妙真便與花信先吃。比及天色將晚,二人才從外頭回來。妙真正與花信在房內鎖那幾箱銀子,良恭進去時,陡地嚇了她兩個一跳,把一串鑰匙掉在地上。
良恭撿起來遞給妙真,妙真直拍心口,和花信對看兩眼,「嚇了我一跳,還以為是強盜來了。」
「強盜來了還能這有這樣斯文的腳步聲麼?」良恭說笑著,看見箱子就靠牆壘在架子床旁邊,走去拍了拍,「數目都對麼?」
「對的,在衙門裡點得乾淨清爽。你到哪裡去來?」
「先往陳家去交了畫,又去聯絡了個相熟的船家,不是要往蘇州崑山去?」
花信聽見,把二人望望,「真要到崑山去呀?」
良恭沒言語,妙真一面答應,一面去把燈點上,回頭對良恭笑,「說走就走麼?這也太急了。」
良恭既怕事情敗露,又覺出陳姑娘的意思,不敢多留下來糾纏,「還不趕緊走,留在這裡做什麼?仔細惹禍。」
「那幾時動身?」
「和船家定好是後日。」
妙真點頭答應,一面叫花信去提給良恭留下的飯,要他在這屋裡吃。
花信聽見果然要去崑山縣探望白池,大為光火,更是懶得招呼良恭,氣道:「他自己要吃飯,為什麼還要我給他擺啊,我又不是他的丫頭。」不待二人說什麼,就先拔腿回房。
妙真楞了須臾,追到廊下朝西屋看了會,賭氣地故意吊起嗓子說:「什麼大不了,我去給你擺飯,我又不是沒長手!」
良恭也走出來拉她,笑道:「我自己去提,你進去坐著好了。」
「不.要!」妙真撒開他的手將他一壁往屋裡推,一壁大聲,「你在外頭跑了一天,還不是為我在忙,給你提個飯又有什麼?大家這幾年在外頭,都是互相照應,難道還要計較這些小事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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