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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約良恭也看見了她的自私,所以漸漸變了態度,不大愛貼心貼肺地伺候她了。兜兜轉轉想回這裡,又是不甘,又是失落,一種鬱塞的心情。哪裡還能睡得著呢?屋裡又有些悶熱,她乾脆就起來到廊下吳王靠上坐著乘涼。
銀月鋪階,星斗斑斕,院子裡什麼都看得清,假山上還有那顆老柳清晰的影子,夜風拂動,夜色猶如一片靜謐的湖。這時候大家都睡了,沒有人聲,僅僅是蟋蟀吱吱,蛩語唧唧,以及妙真哀愁的呼吸。
倏地聽見「咯吱」一聲,妙真嚇一跳,端起腰來看,見良恭竟從假山後頭走出來,穿著件蟹殼青的衣裳,松松的繫著帶子,露著大半胸膛,想必是從床上爬起來。
妙真看見是他,就想絆住他一會,因問:「這麼晚你怎的還沒睡?」
良恭本不想理睬,可見她穿著薄薄一件水色的鮫綃長衫,在背後窗紗上暈開的一圈燭光里,透著兩條月光一樣的細軟胳膊,不免色.迷心智,蹣著步子過來,「熱得睡不著,想起來這廳上的門未關,怕又野貓跑進去,就起來關門。」
「我也是熱得不好睡。」妙真搖著把扇子,把胳膊扶在吳王靠上,一把纖腰跟著他步入廊下,也慢慢搦正了。
他像是嘲笑地睨了她一眼,「難道不是為了等邱三爺?」
也有這一部分的原因,可妙真不好對他說。才剛教訓花信要人家趁早對嚴癩頭說明,免得牽來扯去說不清。輪到自己身上,又做不到,很捨不得。就向從前林媽媽睡那屋子斜飛了一眼,輕描淡寫道:「誰等他?他愛幾時回來就幾時回來。」
良恭把背欹在牆上,也不坐,也不說走,就在她對面立著,在月光鋪不到的地方望著她好笑。
那笑容因為看不清楚,她猜測是一種嘲笑,就白他一眼,「你現在心裡一定想:誰叫你自討苦吃,和人家未婚苟且。」
她肯直白地說出來,是有點破罐子破摔的賭氣的意思。希望說得不好聽了,他不忍心,來替她辯白兩句。
可良恭非但沒替她分辨,還似乎認同地點了兩下頭。她益發有氣生,把身子轉到一邊,胳膊又搭在吳王靠上,整個人脆弱地伏在胳膊上,「哼,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,誰又管得著?隨你們怎麼去想。」
她的脊背彎著,像一條細細的樹枝延伸出去,臉是梢頭長出來的一朵玉蘭花,看得良恭心頭一軟,就坐下去,倚著偌大的圓柱子戲謔地看著她,「誰又說你什麼了?還不是你自己在這裡說。」
妙真不過是怕了他這幾日的做派,乍來乍去的,就裝出這顧影自憐的模樣引他上當。見他肯坐下來,她心裡又是得意又是竊喜,後來又怕他忽然要走,就向他坐過去一些,藉口說:「你看我臉上是不是長癬了,有點癢。」
良恭把腦袋緊貼著柱子,有意避開似的,謹慎地看她的臉。她又生氣,把身子端正一些,「八成是給小蟲子惹的,這時節就是蟲蟻多。」自己給了自己答案,免得人家不答,倒是自己尷尬。
落後就是一片沉默,她愈發覺得丟了面子,又要悄悄往旁邊坐開一些。不想屁股剛抬起來一點,腰就給他陡地攬住了。他往前一掣,她就伏進他懷裡。喜還沒趕上來,只有一片驚,她呆呆地睇住他。
本來要問,又怕問得他頭腦清醒了又把她丟開。她就沒問,也沒敢動,瞪圓了兩隻眼睛,忽閃忽閃地眨著。
良恭就笑,近近地瞅著她的眼睛,「你挪來挪去的,屁股不疼?」
妙真討厭他在這個時候說「屁股」,覺得不是個什麼文雅的詞,把這夜的好風好月都破壞了一點。心裡正這麼想,他的嘴就貼過來,把她向後撳在闌幹上親。
他親得格外用力,舌不客氣地在她嘴裡攪.動,攬在她後背的手也是不客氣地把她一大片皮膚攥著,有些報復的感覺。抓著抓著又嫌背上太單薄,就移到前頭來,攥她的胸.口上軟.的肉。
妙真覺得心都要給他掏出去了,胸.口長了顆櫻.桃似的嘴,用豐.腴的唇.在他手心裡胡亂拱著。她向後仰.倒在闌幹上,仰頭看見天上明淨的月亮,覺得那是面鏡子,照得人害.臊。
不一會良恭拽回自己的理智,又將她鬆開,見她仰在闌幹上綿綿地喘.著氣,就拉了拉自己的襟口,笑著起身,「邱三爺大概要回來了。」
她一時陷在臉.紅.心.跳的窘迫中,忙端正起來把外頭的長衫攏一攏,眼角的餘光瞥見他從廊角轉了出去,仍然是乍來乍去的灑脫。她有種偷.情的虛驚,過一會,看見大片大片的月光撒在假山上,撒在院中,又覺得連身.體都有些空曠和荒涼。
次日大早往胡家去,車內只得她和花信坐著。良恭的背影給紅日映在車帘子上,情願在外頭曬著,也不進車裡來坐。她在心裡怙惙著,就到胡家門上來了。
胡老爺往染坊里去,仍是胡夫人攜雀香招待。未到午飯時候,娘三個就坐在胡夫人屋裡說話。胡夫人又略微發福了些,一笑起來就璫動釵搖,珠光寶氣的一身。
問了妙真安葬父母的事,又問起這次是誰伴著來的。妙真道:「還是我跟前那幾個人,只是林媽媽春天病故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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