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妙真受了白池的教訓,也長進了,忙轉去瞪她一眼,「你低聲些,給人聽見。咱們可不要議論這事,聽見也當沒聽見。」
而後聽見李媽媽喊,一時散了,妙真獨在屋裡想這事情。正想得出神,迎面看見良恭進來,說安閬已動身上京去了。
妙真楞了楞神道:「你去和白池說一聲呀。」
良恭懶得,走來歪坐在椅上,「要說你自己去說,我不管這些閒事。」
妙真只得咽下話去,問起方才的事,「你聽到外頭出事了麼?說是雀香妹妹昨夜給強盜,」她停頓一下,咬牙將那兩個字吐出來,「奸.污了。你聽見議論沒有?」
良恭提著胳膊倒茶,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,「是麼?沒聽見,哪裡來的賊?」
「我在園子裡聽他們講,像是門栓沒有動過,應該是翻牆進來的。還盜走雀香妹妹屋裡好些值錢的東西。我本來要去瞧瞧的,白池攔著不許,說這會去,是拿棍子戳舅舅舅媽的心肺。我想也是,不要多事,就裝作沒聽見。」
他放下壺來笑笑,「就是這話,少管人家的閒事。我那個朋友我已帶來了,就在角門上等著,你見見?有他在這裡我也放心,後日我就上南京去。」
妙真一面叫他去將人領進來,一面打發花信去問胡夫人的話。轉頭一想,又叫住花信,「算了,舅媽那裡想必正亂呢,不去煩她了。你去孫姨娘屋裡說一說,這點小事情她也能做主。」
未幾便見良恭領著嚴癩頭進來拜見,妙真端在榻上鶻突地拿眼打量他,近了一看,又不像那年在碼頭上遠遠看著那般嚇人了。
她小心和氣道:「你叫什麼?」
嚴癩頭往肩上提提包袱皮,咧開一排牙笑,「小姓嚴,名寧祥,都叫我嚴癩頭,大姑娘也只管這麼叫。我和良恭是從小一處長大的兄弟,從前沒少一齊同人打架呢,算是生死之交。」
良恭走去倒了杯茶給他,笑著向榻上睇一眼,「不要說這些話,仔細嚇著她。她膽子小得很。」
嚴癩頭忙躬腰打拱,「唷,對不住大姑娘,我說話一向口沒遮攔,粗人一個。」
妙真倒把良恭剜一眼,「別聽他胡說,我膽子才不小呢。那就委屈你住在他的屋子裡,我如今也是客中,不好再要人家騰挪屋子。」
嚴癩頭抻起來笑,「小的有間鋪就能睡,沒鋪睡地上也能過得去,不敢講究。」
正說話,見花信進來,掃量嚴癩頭幾眼,嚇了一跳。她不敢再看,忙收回眼向妙真回話,「問過孫姨娘了,她說不妨事,住就住。還問姑娘,良恭要上南京去,有什麼要預備的只管去告訴她,她吩咐人預備齊了是一樣的。」
言訖一側目,看見嚴癩頭正盯著她看,兩眼直放光。她登時有些不自在,細看這人,光禿禿的腦袋,頭上還結著些癩瘡,虎背熊腰,劍眉怒目,竟像個活閻王。
她讓到椅上去坐,嚴癩頭那眼睛就跟著她側過去。
因見此狀,妙真笑說:「這是我的丫頭花信,你倘或要什麼東西,只管找她。」
說話又吩咐良恭,「你領他去安頓後,往邱三那頭去一趟,聽說他病了。」
良恭聽見這名號就心肺管子發燥,本不想去。轉頭又想要到南京去了,這邱綸還不知怎樣在妙真跟前鑽營,少不得去警醒他幾句。
於是帶著嚴癩頭下去,交代了一番,自往邱綸屋裡行來。
那邱綸昨夜還嚷著頭疼腦熱,午晌聽見雀香的事,覺得好不有趣。那病又似好了,有精神歪在榻上與長壽說笑。
進去正聽見他敲著炕桌說:「我早就看出來了,這家人說是尤大小姐的血親,實則才懶得管她的事。就上回,咱們在街上撞見那回,你看他們家的小廝什麼德性,把著馬車不讓,狗眼看人低。這要是擱在從前,就他們家,還不是多少沾著些尤家的光。」
長壽坐在凳上直點頭,「要不說『人情張張似紙薄』呢,他們是看尤家倒了,尤老爺夫婦遠在南京沒了指望了,他們才懶得應酬大姑娘。要不是怕外頭人說,恐怕根本不想容留尤大姑娘在家。要說好心,還是咱們爺好心,待尤大姑娘一如往昔。我要是尤大姑娘,不嫁給爺還嫁誰去?」
邱綸支著條腿在榻上,手搭在膝上仰著脖子連連發笑,止不住暢想一番後,把嘴咂咂,「就是這話,天底下哪找我這麼專情的男人去?為了她,我在老爺跟前推了幾門親?遠的不說,就說那王家吧,那小姐聽見我不答應,連哭了好幾天。聽說眼睛快哭瞎了。」
人家小姐哭了是不假,不過後話都是他自己在杜撰吹噓。
良恭聽得可樂,笑著進來,「邱三爺那是怎樣的人才,聽見您不想娶人家小姐,人家小姐還不落淚?這叫虎口脫險,劫後餘生。這是後怕的淚,慶幸的淚,歡喜的淚。」
登時把這主僕二人氣了個嘴歪,那長壽跳起來就揪住他的襟口要打。
良恭一隻手不慌不忙地扼住他的腕子,一隻手拍他的手,睨著笑眼,「噯,要跟我動手你可不一定打得過我,咱們都是客中,最好不要惹主人家煩嫌。況我在你們也是客人 ,特地來瞧瞧邱三爺的病好了沒有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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