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妙真一進門便開了她不少眼界,很氣不過,「那寇家不是她娘家?我聽說,二爺正要往什麼南京織造局去信,叫把什麼綢緞生意給寇家做。這還了得麼?婦道人家,官場上的事情也摻和進來了。」
她受了妙真的啟發,也想給娘家哥哥求個官作,昨夜求到傳星書房裡去,給傳星漠然回絕了。
如沁晨起就聽見這事,抬頭冷笑了一下,「二爺官場上的事,我婦道人家,也沒主意,不好亂說話的。你要是有主意,你去勸二爺,但願他肯聽你的才好。」
文溪見她不願意管,又少拿正眼瞧自己,只得帶著氣告辭回房。她一向自認為比別家的姨奶奶不同,那些女人要麼是丫頭爬上來,要麼是行院裡贖身出去,都是下賤。她不一樣,是好人家的女孩子,所以一向不高興如沁輕視她。
但也沒辦法,她的「好」出身在如沁面前太微不足道,所以她常在背地裡找如沁的不好,對屋裡的丫頭說:「二奶奶性子真是軟弱,什麼都依著二爺去辦。沒見像她那樣賢惠的,賢惠過了頭,一點骨氣都沒有。」
所以她偏要做個有骨氣有性情的人,回房來琢磨如沁最後那幾句話,漸漸受了鼓勵,只等下晌傳星一回來,就按到外頭書房裡去勸傳星。
傳星正要把給南京的信打發小廝遞出去,又猶豫了一會。原早就給寇家放出了口風,說儘量去周旋。但拖到如今才要去信,也是因為前些日子鬧出那一段風波,生等著妙真進門才肯踏實去辦。官中的人一向不見兔子不撒鷹。
這會又因為妙真的態度拿不定主意了,昨日為這事情問了妙真兩句,她倒是事不關己。寇家的事情沒什麼要緊,要緊的是可別因為這個時候幫了寇家,叫妙真以為是他以利威逼著寇家陷害了良恭。
他把信擱在案上,叫祿喜先出去,雙手交扣在腹前靜想,想來想去,又想到妙真那張澹然的面孔上去。這個女人進是進了他的門,可心仿佛沒帶來,近近相處了這幾日,照舊不親切,比從前那種疏離還要疏遠些。
所以他回來便鑽到書房裡,偏不去見她,怕她以為他是非她不可。
他仰著面孔覺得可笑,就笑起來。倏聽見嬌嬈的一線聲音,「二爺一個人坐在書房裡笑什麼?」
端正了臉看見是文溪,家常打扮得就光彩動人的,不過如今她那點動人在他眼里有點索然無味。他微笑著向前挨著案沿問她:「你到來做什麼?我不是說過,沒事不要到我書房裡來?」
文溪把嘴撇一下,「我知道,你在書房裡不是會要緊的客人就是辦要緊的事,不叫人打攪。才剛我在外頭問過祿喜了,說裡頭沒人我才進來的。進來也沒見你在辦什麼事,光是傻笑。」她款款繞著案走近了,撇見桌上的信,就笑:「我昨天求你的事,你慮得如何了?」
傳星靠在椅背上睇她,「不是跟你說了麼,你哥哥的事情我做不了主,官府衙門又不是我開的,我叫他做官就能給他官做?那我乾脆封自己一個一二品的大官做做好了。」
文溪趁勢坐到腿上,兩條細柔的胳膊把他脖子圈住,「老爺是吏部尚書,誰敢不給你這個面子。況且這麼芝麻大小的小官職,根本犯不著吏部委任,不就是一句話的事?」
傳星稍微後仰著脖子,隔開她近在眼前的臉,笑不過心,「我又不是金口玉言,手也伸不了那麼長。」
「你的手還伸不長?連南京織造局你都要伸手去管了呢。」
恰好此刻花信走了這頭來,門前又沒個人守著,也沒人通傳,她哪裡曉得裡頭有人呢,一徑就走了進去。冷不防撞見這場面,她也驚慌,忙又退出門外。
文溪心里猛地一陣惱恨,只得由傳星腿上起來,走到書案外頭去。傳星心里倒樂得給花信看見,笑著理了理衣裳,叫她進來,「是妙真叫你來的?」
花信面上還很尷尬,站在門旁暗瞅了文溪一眼,回道:「問二爺到不到我們屋裡吃晚飯。」
傳星把這問題當做邀請,自然答應,「你們那裡預備了什麼好菜麼?」
「二爺若去,自然要另添好菜了嚜。」
「叫廚房蒸幾隻螃蟹,正好看見今日新送了螃蟹來。你先回去告訴一聲,我一會就去。」
花信臨走前又暗瞅了文溪一眼,看見她渾身的骨頭在案前硬挺起來,兩個瘦窄的肩頭變得像兩塊嶙峋的石頭,又堅又冷。她心里不免有幾分得意,妙真受盡偏愛,她做丫頭的臉上也十分有光。
原來妙真出閣時她還擔心妙真瞥下她,不想妙真依舊帶著她過來。知道冬天要回京去,想著看此刻的情形,將來跟著回去,在歷家那樣體面的人家,請妙真說句話,給她配個有頭有臉管事,也不是難事。
這廂回到永芳居里告訴了一聲,又懷著點得意抱怨了兩句,「我兀突突的走進去,看見二姨奶奶正坐在二爺腿上說話呢,給我這麼一闖,她就不自在。那裡能自在呢,好容易趁著這個空和二爺說說話,誰知道我去了。我又問二爺來不來吃晚飯,二爺說來,她益發不高興了,虧得是背著我站在那裡,不然面對面,大約都能看見她恨得如何咬牙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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