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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間屋子,從昨日到今天,又是房門常掩,探問花信,只說是得了風寒。胡夫人心裡疑惑,風寒何至於這副諱莫如深的樣子?就猜妙真是犯了瘋症。
走時在馬車內同胡老爺商議,「我看妙真那丫頭,別是犯了病根吧?你看這兩日她底下那幾個人,個個閉著嘴巴,遮掩得那樣子?」
說著,有些高興的模樣,「噯你說,她這時犯了病,倒是咱們得了益。一個瘋子要告官,作得數麼?我看這官司打也不必打了。」
胡老爺聽見也有幾分高興,不過面上一點也不捨得帶出來,反來說她兩句,「你這人,叫我說你什麼好?這個時候你還算計這些,你這不是落井下石嚜!」
胡夫人橫他一眼,「我怎麼就落井下石了?姐夫出了這檔子事,我難道就袖手旁觀了?要不是我來幫著張羅,他這喪事能張羅得起來?這些事是一碼歸一碼的!」
「那這事也不是憑你兩片嘴皮子就說了算的。你說她發瘋,證據呢?她那幾個下人如此替她遮掩,想必防的就是你這一手。」
「那我將給她瞧病那老郎中請到家問問?」
「人家即要防備,就一定連郎中都打點好了,還等你去問?」
胡夫人沒奈何起來,狠瞪他一眼,「那你說怎麼辦?」
胡老爺倒很氣定神閒,「不怎麼辦,我看他們這會顧不上官司的事,先要忙著送姐夫回鄉安葬。」
胡夫人忽而一笑,「我倒把這事忘了。」
胡老爺想說你以為人人都像你,把錢放在首要?可他怕和她吵,很是識時務地閉上嘴巴,這一路就充個啞巴回去。
心裡是很贊同他太太的話的,儘管他煩嫌她的貪和蠢,也不得不承認,她做事說話,還是很窩他的心。
日薄崦嵫,那窩心的陽光也稀薄了,頹冷西風捲土重來,吹去幾處昏鴉,數點斷紅。
眾人散去,屋子裡終於能開了門窗,一段夕陽照進來,直照到床上去。妙真並邱綸兩個在床沿上坐著,挨得緊緊的。邱綸時不時貼去她耳邊說兩句,逗得她笑容不止,兩個真如一對和順美滿小夫妻一般。
良恭在對面榻上坐著看,酸楚的浪頭是一個接一個地向心裡拍去,也還是忍不住要看。因為妙真總算想不起那「鬼」了,難得臉上沒有驚懼的神色,是一片安詳可愛。
邱綸為自己這份功績簡直得意得要上天,心道她鬧了兩日,他這一來她就不鬧了,可見她心裡是很重他的。
因此故意向良恭看兩眼,指著他向妙真道:「咱們累得良天師在這裡坐了半日,似乎有些不大好,我看先請他下去吃晚飯?」
誰知說起晚飯,妙真一下跳起來,慌著在滿屋亂翻起來,「咱們孩兒哪裡去了?這一日他還沒吃奶呢!」
邱綸湊上去,「咱們連孩兒都有了?」
把妙真問得怔了半日,又慢慢扣緊眉頭呢喃,「咱們的孩兒呢?是不是也給那鬼索去了?」
良恭一看這情形就知她又要鬧起來,馬上走去鋪上拿了個枕頭塞給她,「這不是麼?正睡著呢。」
妙真低頭看看,果然當真地抱著坐回床上,「他這一日還沒吃過奶,恐怕餓極了。」
說著就把她自己的對襟短褂揭開一片,又要解那抹胸。良恭眼疾手快,不知哪裡找了件衣裳一下把她裹住,急著看了邱綸一眼。
邱綸立在左牆條案前呆呆笑著,而後回魂過來,也去將妙真懷裡的枕頭抱開,哄著她,「孩兒睡著了,就放他睡,咱們先吃飯,填飽了肚皮,才得空管他。」
這時已過了晚飯時候,良恭回看一眼天色,立起身來逐客,「邱三爺,你該回家去用飯了,省得你家的下人到處尋你。」
邱綸領會意思,偏要逗留,「在哪裡吃飯不是一樣?未必你們這裡連一口飯也不捨得給我吃?」
良恭懶怠和他爭執,自往廚房裡去。未幾在小飯廳內擺上晚飯,三人一案用飯。
妙真鬧得餓了,一會就吃了小半碗下去。倏然一會,端著碗看了會邱綸,目光漸漸閃動了幾下,似有些回過神來的意思。
她一時有些懵,放下來碗問他:「你是幾時過來的?不是聽說你那里有個老管家來了,把你看管得死死的,不許你到我這裡來麼?」
邱綸與良恭皆有些吃驚,忙擱下碗看她。妙真見他二人神色異樣,便摸一摸臉,「都這麼看著我做什麼?」
邱綸一下去握住她那只手腕,「你好了?」
她自己忙想一想,恍惚記起些這兩日說過的話做過的事。心下明白過來,抽回腕子睃他們兩眼,「我是不是發起瘋來了?」
邱綸挑著眉峰反問:「你還都記得病中的事麼?」
她搖搖頭,「恍惚記得一些,卻記得不全,就跟做了個混沌的夢一般。我病了多久?」
良恭道:「沒幾日。」
她看他一眼,稍笑一下就低下頭,「是不是把大家嚇壞了?」
良恭待要開口,邱綸卻插過話去,「嚇倒是沒嚇著,就是叫我好不擔心。你不知道,我聽說你病了就在那頭寢食難安,今日特地跑過來瞧你。我從前就隱約聽說過你這病根,那時還只當是閒話呢,沒想到是真的。不過哪像他們說的那麼唬人,就是愛鬧騰些,跟個孩子一般,哄一哄就好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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