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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閬往上撐一撐,暗忖須臾,也不知道妙真到底意欲如何。反正有他老子在這裡打算,也不要他過分操心。
他便操心起另一頭,「爹,我想上京去一趟。」
「上京做什麼?」
「姨父的事,施大人還沒回信,我想著親自上京去問。二則,我封官的旨意遲遲沒下來,不知什麼緣故,也想去看看。」
安老爺的忖度片刻後點了點頭,「也好。」
卻說安閬要上京去,想著該與白池辭行,也要為那日口無遮攔向妙真致歉。這廂走到胡家來,偏在隨牆門下撞見良恭出來。
安閬因懊悔那日語重,已把他打他的事不放心上了。良恭卻還有些過不去,穿著件深藍的袍子慢條條移下石階,在牆下剪起一隻手歪過身去,橫著眼笑了聲,「安大爺這是又預備了什麼難聽話來說?」
「那日的事,是我失禮在先。」安閬隨和,笑著作揖,「我今日來,一是向大妹妹賠罪,二是來向白池辭行。我要上京去一趟,親自去問問姨父的事。」
良恭不禁轉過身來,仍掛著冷笑,「安大爺,你要為老爺的事上京去,是不是想悔婚悔得心安理得些?」
見安閬默認下來,他微微仰起臉來,「不論你什麼緣由,我都代大姑娘謝謝你。如今只有這事在她是天大的事,其他的事,都要先放在一旁。你放心,她並不是非要嫁給你,你也不必急著這會去見白池。她們二人親姊妹一般,你前兩日說下那些話,這會又去,豈不是叫她們兩個起些嫌隙?依我看,白池也不一定願意見你,她還是個有良心的丫頭。」
安閬嘆息道:「是我思慮不周,叫她為難了。」
「你還是先上京忙活老爺的事情要緊,把老爺太太解救出來,你於尤家的恩情也報了,使白池也不必那麼為難了,我們大姑娘也少恨你一層了。」
說著稍稍移動步子,也有些鄭重的考量,「我也想著親自到南京去跑一趟,看看老爺到底如何,還請安大爺幫個忙,您到底是欽點的榜眼,您寫個手信給我,南京那頭也少難為我些。」
安閬一口應下,「舉手之勞,你隨我到我家去,我馬上寫給你。我雖不認得南京那些人,可不過探望探望,他們少不得賣我這個面子。」
說話連胡家的門也未進,又轉回安家宅子裡來。良恭得了手信要辭,安閬忙跛著腳由案後踅出來,幾番為難道:「上回是我太急,傷了大妹妹的臉面,請你回去代我向大妹妹賠個罪。另外,代我向白池說一聲我上京的事。大約秋天就能回來,叫她等著我。」
良恭揚揚手,未說應也未說不應,一面泠然走出安家。
無巧不成書,又在那搖搖欲墜的角門外頭看見安老爺在和人說話。這倒奇怪,有客不請進門來,反在外頭大太陽底下站著說話?良恭留心匿在一處太湖石後頭看,客人卻是胡家染坊里那位盧管事。
稍近前些,方聽見那盧管事在說:「都已安排妥帖了,就在今晚!我們老爺特叫我來說一聲,您安家的體面他可是想法子保住了,您前頭說的話,可不能反悔,別到時候為錢的事打起來。」
安老爺一貫瞧不上胡家的人,從不拿正眼瞧他,「哼,我沒有他那麼見錢眼開。他想的什麼主意也不用來同我說,聽了你們這些陰招子,簡直是髒了我的耳朵。」
那盧管事對著太陽一笑,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,「話不能這麼說呀。是您要退婚在先。我說句得罪的話,您是又要退婚又要臉面,還懶得動腦筋,只把事情往我們老爺頭上一推,叫他做這些喪天良的事。我們老爺可是尤大姑娘的親舅舅,尤大姑娘的名節毀了,做舅舅的臉上也無光啊。我們老爺這可都是為您。」
安老爺吭哧一笑,「他是為錢。少說廢話,你走吧,再有事也不必來告訴我。我只要結果,當中這些事,我不過問。」
那盧管事只得悻悻走了。良恭見安老爺轉進門來,忙貼著太湖石藏身,只等他往裡頭去,他方出去。
路上都在掂度這事,將這安老爺,盧管事,迎客來那兩個賊寇並曹二寶等人前前後後聯在一起想,才猜到些始末。又忽想到那日雀香在妙真院外那副左右為難的樣子,想必她也知道些內情的。
他不禁冷笑出聲——這班所謂骨肉血親,各自為利,是要聯手起來將妙真生吞活剝了啊。
此番回去,特意往藥鋪子裡兜轉了一圈,打了壺酒,買了些熟食,到門房上去尋那曹二寶。
曹二寶猜想他大約又是在外頭贏錢了,這便宜還有不占的?並他兩個在房內吃酒划拳。空隙里,良恭向門外掃一眼道:「唷,不耽誤你當差吧?」
「不耽誤不耽誤,今日不該我當差。」
良恭笑著篩酒給他,「那你怎的不回家去?你家不就在後頭巷子裡?在這裡守著做什麼,不見得你老兄如此盡責!」
曹二寶道:「晚上該我當差。」
「晚上不是喬四嚜?」
「我倆換了換,明日他上夜。」
良恭點著頭,不停給他篩酒,一場下來,一壺酒有大半都進了曹二寶的肚腸。
吃完這酒進去,又未對妙真表明什麼,只說了安閬欲往北京,他待往南京之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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