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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變了臉色,單手把茶碗撂在他跟前,旋裙在榻上坐下,「妙真打發花信去給文溪送一支簪子,不想簪子不好,文溪只當是瞧不起她,就打了那丫頭一下。那丫頭仗著主子得了臉,就不得了,竟然敢還手,幾個人就扭打起來。我就做主革了文溪三個月的銀米,把兩個丫頭各打了板子。怎的,你覺得不公道?」
如此一說也很公道,傳星也不好雞蛋裡挑骨頭拂她的面子,他們夫妻還稱得上「相敬如賓」。心想著再去問問妙真的意思,她要是不肯甘休,少不得也要替她在如沁這裡爭口氣。便是臉上笑著,轉而起中秋過節的事。
說過幾句,仍逃出來往妙真房中去寬慰,「二奶奶處置得也沒什麼不對,三個人都受了罰,依我看,並沒有偏袒著哪一方。你要是不高興,就把文溪那里的丫頭再打幾板子,也就出了氣了。」
說這話時,倒希望妙真胡攪蠻纏,他也未嘗不能為她破例。可妙真不過是要他去撥動撥動如沁的神經。如沁那個人,太體面了,不把她得罪狠了,來日如何助她脫身?
此刻想必如沁已對她存了不少怨氣,她便作罷了,將此事一句話揭過,「我並沒有說什麼啊,是你自己非要去問問看。」
反倒弄得傳星不得其法,一時只剩個點頭。他真是摸不清妙真心裡的想法,成日見她在屋裡做針線,以為這是一種踏實下來的表現,可心裡又常常感到點不安全,覺得妙真低頭在那里攪絲弄線的,像是在抽絲剝繭。
有時候她也肯對他說兩句家常,但說不了幾句又沉默。他從前最不愛聽這些無聊的話,對著妙真又不知怎麼改了念頭,希望聽她多說些,讓他感到有種家的氛圍,感到她終於肯在這個家裡紮下根。
沉默了片刻,他走到那端去挨著她坐,劈手把繡繃奪去丟在一邊,「老做這些幹什麼?你本來就不大會針線,也沒有道理去學它。要是在屋裡沒趣,我可以時常領你出去逛逛。明日中秋,要不要回寇家去瞧瞧?」
他也摸不清她對寇家的態度,不過去帶她回去坐坐也有好處。她要是不喜歡寇家,可以在那里仗著他的威勢耀武揚威;要是仍喜歡,也可以借他的權力幫襯他們一些好處。他都沒所謂,不過是希望自己對於她,能有些可觀的價值。
妙真卻嘆著氣說:「還是不要去了,哪有道理撇下這一家子到人家家裡團聚的?九月下旬我記得是姑媽的生日,我到時候再去一趟好了。」
「你姑媽的生日,可要送份什麼大禮?」
她仰著臉忖度片刻,笑起來,「我自有打算,不要你操心。」
言罷又低頭做她的繡活,傳星就挨在旁邊看,眼睛一時落在那兩只蠢頭蠢腦的水鴨子上,一時又落在她腮畔。
她脖子難道不酸麼?他期望著她抬頭看他一眼。實在盼得沒了耐心,便一手把繡繃拿走,「別弄這些了,你要什麼樣的只管外頭去買。」
妙真伸著兩手沒搶到,就說:「是要回京時候送給你們家老太太的禮物,外頭買的哪有自己做的好?」
聞言,傳星不由得把嘴咧開來笑,認為她能夠竭力去討好他的長輩,是預備要安心過日子的表現,就又把繡繃子也還給了她。妙真照舊低頭去繡,一張嘴微微笑著,帶著一絲涼薄的氣息。
中秋沒往寇家去,寇家上下難免有些嘀咕。底下人背著說妙真飛上高枝就不大認底下的親戚了,也有說是因為前頭鬧的那些事,妙真心裡不痛快,同他們寇家結了梁子。
給寇夫人聽見,也擔心,儘管妙真臉上從沒有表現出來一點,可自從那日送她出閣,就沒見她往家裡來過。寇家又還有事等著求她說情,這樣等著盼著,人就焦躁起來,借著過生日的時機,派人去給妙真傳話請她。
小廝回來說妙真得了話,沒應准到不到,說是花信病著,一時離不得人。寇夫人聽了好不生氣,覺得自己連個丫頭也不如。
寇立認準了妙真是過河拆橋,和鹿瑛抱怨,「你那個姐姐,從來就喜歡胳膊肘往外拐,我看她就是存心不想搭理咱們。上回你和娘去,她推說病了不肯出來見,我看吶,也不是病了,根本就是她不想見,怕你們有事去求她。」
鹿瑛在桌上吃藥,苦味只冒到臉上來,眉眼皆擠作一團,「姐不是那樣的人,你看花信,她又不是不知道良恭的事也有花信幫襯,可姐也沒恨怪花信呀,依舊帶了她去。」
下剩半碗藥她暫且擱下來,寇立從榻上走下來,端起藥嗅了一鼻子,皺著臉遞給她,「藥要趁熱吃,放涼了更苦。」
他看著她捏著鼻子喝,心下很是不忍,待她一氣吃完,便握了帕子給她搽嘴,「你把大姐姐想得也忒慈善了些,她又不是觀世音菩薩。上回我那樣求她,她還不是硬著心腸把銀子給良恭帶了去,親戚之間尚且如此,花信不過是個丫頭,倒又能跟她不計前嫌了?哼,我是不信。」
因為他手上溫柔的動作,鹿瑛臉上也只是笑。她或者想不到,也許是不留心,不覺得妙真身上有什麼變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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