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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鎮上,一枚銅板,甚至連醫術最末流的大夫都請不到。
可卻能維持他和爹爹至少兩天的生計。
他知道,這是對方在維護他那可憐又可笑的自尊心。
一股酸意湧上了水衣的鼻頭,他眨眨眼,忽然對著已經匿入風雪,越走越遠的身影大喊。
「姐姐,等雪停了,我上山為你採藥好不好?」
恍惚中,他聽到了女人混在風雪中的應和聲。
水衣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,清秀的面容上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淺笑。
他一直站在原地,直到那抹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,才抿唇進了屋內。
一直以來,姜輕霄都獨自一人住在響水村村外不遠處的問晴山腳下。
那裡雖十分僻靜,卻風景怡人。
師父仙逝前留給她的錢財足夠多,所以她從不為生計發愁,行醫多年,免費為人診治贈送藥材也是常有的事。
正應上了她師父的那句話:自在天地,無愧於心。
今日的雪下得出奇的大。
起初,姜輕霄還老實地帶著氅帽,在數次灌滿吹雪後,她索性丟掉了緊抓著的帽檐。
任由漫天飛雪落了她滿頭滿臉。
姜輕霄迎風深吸了口氣,霎時間,清泠泠的雪味充滿了她的鼻腔。
暴烈的冷意自她心肺胸腹炸開,她卻因此微微揚唇。
心中覺得甚是自在。
臨近山腳,雪也越下越大。
行走時雙腳踩在雪面上,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輕響,在寂靜的天地中,姜輕霄覺得頗有一番趣味。
檐下,姜輕霄無意間低頭,推門的手隨即一頓。
只見她的腳邊不遠處,正盤踞著一條細細的青蛇,鱗片翠綠如翡,在漫天白色之間,是那樣的惹眼。
一陣冷風吹來,卷攜著空中的飛雪,為蛇身覆上了薄薄的一層雪砂。
恍惚間,姜輕霄看到那已經凍僵了的青蛇好似動了一下,更加蜷緊了蛇身,細細的尾巴不知是冷的,還是被風吹的。
正微微顫抖著,莫名惹人憐愛。
姜輕霄淡淡蹙眉,心中疑惑。
正值冬日,冰天雪地的,問晴山上的蛇蟲小獸,不是應該在冬眠嗎?
姜輕霄救死扶傷慣了,日常見了也會喂喂下山來討吃的松鼠和獼猴之類的。
索性俯下身,動作輕柔地掐著那小青蛇的七寸,將其拎了起來。
小青蛇無力掙扎了一番,在發覺女人的行為好似並沒有惡意後,便將蛇尾鬆鬆地卷纏上她的手腕,再也不動了。
姜輕霄垂眸看著腕子上的這條「翡翠玉鐲」,眸中溢出淺淡的笑意。
還,挺好看的。
柴門關上後,身後的風雪頓時擋去了大半。
姜輕霄站在院中環顧四周,發現臨近草藥房的一垛谷堆,最適合安置這條「翡翠手鐲」。
畢竟即使在下雪的冬日,谷堆里也十分的溫暖。
姜輕霄就曾見過許多鳥獸,偷山下村民的秸稈來做窩冬眠。
想到這兒,她隨手便將手腕上的小青蛇給扔進了谷堆中。
到底能不能活,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。
夜色漸深,姜輕霄點著油燈看了會兒師父留下的醫書後,才歇息。
臨近黎明時,紛飛的大雪才將將停歇。
因得從小養成的早起習慣,不到卯時,姜輕霄便醒了過來。
待起床洗漱了一番後,她打算先去草藥房看看晾的草藥有沒有返潮,順便拿些穀子喂喂常來的鳥雀後,再去做早飯。
可剛走到草房門口,女人清瘦的身影便驀然僵住了。
但見不遠處的谷堆中,隱約可以瞧見一個渾身赤.裸的人影。
對方背對著她,靜靜地躺在谷堆中。
那人身量極長,即使蜷縮著也能瞧出四肢修美,露在外面的皮膚更是白到晃眼,與周圍的落雪相比都毫不遜色。
長發及臀,墨黑如緞,覆在那人身上,像是一條品質上佳的綢毯,擋住了飄揚而下的雪碎。
那人一動不動,不知生死。
震驚一瞬後,姜輕霄隨即反應了過來。
她轉身快步跑進了房中,再出來時懷中抱著一條薄被。
閉著眼睛將薄被嚴嚴實實地蓋到那人身上時,姜輕霄才敢睜眼去瞧對方。
她蹲下身,曲起食指探了下那人的鼻息,發現還有氣,便迅速將人抱了起來。
剛抬腳向前走了幾步,姜輕霄又驀地頓住了,隨後朝身後的谷堆瞧去。
昨日的那條小青蛇沒了蹤跡,原地空空如也。
但是甦醒之後離開了罷,姜輕霄模糊想著。
待把過脈,確定青年身體沒有太大問題,只是昏迷了之後,姜輕霄才放下心來。
她輕吁了口氣,將脈枕收起來後,才將目光投向榻上正安靜睡著的男子。
方才蔽體的墨發此時被他壓在了身下,俊美到近乎妖冶的面容也隨即顯露出來。
皮膚白皙到近乎透明,如一塊上好美玉一般,毫無瑕疵。
眉如墨染,唇似嘗朱。
他雖是閉著眼睛,眼睫卻似一雙烏羽扇,濃密挺翹異常。
左眼眼尾處還墜著一小顆血紅剔透的朱痣。
將青年本就精緻惹眼的面容,襯得更加熠熠生輝、活色生香。
怔愣一瞬後,姜輕霄隨即別開了雙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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