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銀瓶攥緊了帕子,忙道:“回大人,我找桂娘說話去了——一大早,一起床就去了,是靜安帶我去的,您不信可以問他!”
裴容廷閒閒看了她一眼,什麼也沒說,倒讓銀瓶驟然緊張起來。她還要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兩句,卻又聽裴容廷低聲道:“還疼麼。”
銀瓶愣了一愣,明白過來,登時紅了臉,反剪著手低頭道:“不、不疼了。”
裴容廷沒再說什麼,瞥了一眼桌上的一隻白瓷盅子,銀瓶忙還當是大人吃了藥漱口,忙捧起來揭開蓋子,卻忽覺噴香撲鼻,再看時才知裡頭是一盞紅棗燕窩粥。
銀瓶不解,看看裴容廷,只見他仰頸吃盡了那碗苦藥,留給她一句“快吃了罷。”,整袍起身便出了梢間。
看樣子……大人也不像是生了氣的樣子?
銀瓶稍稍放了心,她本就是有點記吃不記打的性子,吃了燕窩粥,又小心過了兩日,見裴容廷對她一如既往,也就漸漸忘了這茬兒。每日晚間雖和大人同床共枕,那裴容廷卻只和她溫存一陣子便罷了,未再與她行房。
銀瓶不免在心裡坐實了裴容廷身子虧虛的猜度,雖稍有遺憾,但想著他待她的好,倒也並沒太放在心上。
這一日傍晚茶房照例送來藥盅子,裴容廷在裡間羅漢榻上看帖子,銀瓶就在一旁解九連環玩。她正苦惱手裡的小鐵環,餘光瞥見裴容廷揭開那瓷盅蓋子,卻沒聞見那濃苦的藥湯子氣息,反有種淡淡的甜香,不免好奇道:“大人今兒換了副方子麼?怎麼這藥這麼好聞!”
裴容廷頓了一頓,忽然仰唇笑了。
他端起盅子來,吃了一口,緩緩道:“傻子,這不是藥。”
他本來低垂著的眼梢忽然挑起來,瞥向了銀瓶,兩人之間有紅紗燈朦朦的燭火,更把他眼底映得瀲灩泛光。銀瓶怔了一怔,又聽他閒閒道,“是鹿血鹿茸湯。”
“鹿、鹿——”
這些壯腎陽的發物是勾欄里常備的補品,銀瓶聽見,登時覺得不對。她見裴容廷笑得別有意味,趕緊跳下羅漢榻,一面說著“我去給大人點茶漱口”,兩三步便要逃走。才到落地花罩底下,卻被裴容廷悠悠叫住了。
“回來。”
他也起身走過來,步履聲漸近,直到那身上的清冽氣從銀瓶身後罩了上來,激得她脊梁骨發涼。
“大人……”
銀瓶一動不敢動,輕輕顫抖,把手指都摳在了花罩的鏤空花刻里。
然而她耳鬢是他溫熱的吐息,“卿卿走了我怎麼辦?”
他從後面抱住了銀瓶,下頦墊在她頭頂,慢條斯理地把她的手指從花罩里一根一根剝開,低沉的嗓子有別樣的危險,“怎麼辦。這東西性子最熱,吃了可是要發散的。”
第26章
勾欄里身價最高的花娘永遠不是最風騷的那個。
相反,越是貴,就越要矜持。
說話時執個小扇掩嘴,看人也半低個頭,在床幃間更是嬌嬌滴滴欲拒還迎,扮成市井臆想中的千金小姐。
轉天桂娘吃了早飯來找銀瓶,卻見那暖閣里的青紗帳還垂著。她知道裴容廷一早出去了,便故意躡手躡腳走近,忽然一撩帘子,果然見銀瓶擁被半倚在床闌幹上,咳咳嗓子,嚇了她一跳。
銀瓶回過神嗔道:“大早上的,你又來裝鬼兒!”
桂娘笑道:“還大早上呢!也不看看現在幾時了,好個懶丫頭,一覺睡到現在。”
銀瓶被折騰了一晚上,今日便渾身酸疼,一早打發了裴容廷出門,回了自己的屋子便又躺下了。她把臉一紅,忙道:“誰睡覺?我不過身子不大爽快,所以多躺躺兒。”
桂娘忙問著她哪兒不舒服,也在床邊坐了下來。銀瓶挪著身子給她騰地方,一句“肚子疼”還沒說出口,就“嘶”的一聲蹙眉咬唇,又把手捂在了腰上。
桂娘見狀問道:“你來月事了麼?”
銀瓶咬牙搖了搖頭,不再多說,那桂娘把她深深看了兩眼,也沒問下去,岔開了話道:“我來也沒有別的事,只是才聽說今兒九月一是北斗星君生日,這觀里晚上要做星君的聖誕,咱們可要去瞧瞧熱鬧?”
銀瓶微笑道:“你也是記吃不記打,上次遭了那麼大罪,還到處亂跑。”
桂娘臉上浮上攛掇的笑意:“如今這觀里各處大門都有兵馬守衛,進出查驗,別說你我兩個人,就是兩隻雀兒也飛不出去。再說只有他們道士做法事,並沒有外人,咱們偷偷過去看一眼,想也不會怎麼樣。”
銀瓶身上疼,懶得動,因搖頭道:“你愛去你去,我不去。”
桂娘見她懶懶的,也只得罷了,說了會子話便起身要離開。正巧這時有小廝來送吃食,說是老爺叫送過來的。桂娘便代他端了進來,一隻小瓷盅子,盛放在烏漆茶盤裡,她一手托著,一手打開蓋子瞧了一眼,只見裡頭紅亮的一碗湯,滿滿都是紅棗桂圓燕窩之類的滋陰補腎之物。
桂娘挑了挑眉,恍然笑了。
她把茶盤放到小月桌上,告辭了銀瓶,轉過了身,卻又忽然頓步低語:“我從前聽北邊來的男人說,山西大同因連著邊塞,經商往來,繁華不下江南。只是那大同的婆姨並不以嬌瘦為美,反喜歡豐乳肥臀一身滾白肉的。據說她們有種絕技,名叫‘坐缸’,成日在缸邊繃著勁兒坐著,把那腰上腿上的肉都練得結實,隨男人怎麼受用——”她回頭瞟了銀瓶一眼,一字一句笑道,“也不至於第二天下不了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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