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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容廷沒想到會把她弄哭,愣了一愣,忽然也嘆了口氣。
“噯,小冤家。可要我拿你怎麼辦才好。”
他往前湊了湊,銀瓶還沒明白,便已浸沒在撲面而來的清冽氣息里,隨即被唇上的親吻止住了抽噎。他在黑暗中吻她,唇上有一點乾澀,不似從前豐澤,那輕微的刺痛卻更加深了這個吻的觸覺。銀瓶先時怔住,待回過神,卻伸出了手來,環住了他的頸子。
雨後天色涼了,可有一種神秘的熱氣漸漸漫上來,異常緩慢,甜而黏稠,拖得銀瓶喘不過氣。
好在車馬很快停了下來。
車夫或是小廝跳下了簾外的車板,趕著去和什麼人交涉,裴容廷放開了銀瓶,往窗外一瞧,道:“咱們到了。”
銀瓶滿面潮紅,一面把手去抹嘴,一面恍恍惚惚道:“到、到哪兒了?”
“三清觀。”月色下,裴容廷白璧似的臉頰也泛著些桃色,他清了清嗓子方又道:“衙署不安全,我和另一個將軍商議了先歇在三清觀里,調了些兵馬來鎮守,再不會讓人鑽空子了。”
車馬就停在牌樓前,銀瓶隨著裴容廷下了車。那道觀建在高處,過了山門,她一路過門檻,上石階,雖然腿並不麻了,卻也像是站不住,只管往裴容廷身上倒。
才進二門,院中立著只大銅鼎,正對面三清閣凌霄寶殿,兩邊客堂。裴容廷見左手邊就是他下午待過的院落,那院前點著罩黑鐵絲網子的紅紗燈,料想祁王還沒走。方才他先下車,見左右找不見李十八,便知他必定是早一步回來通風報信了。裴容廷忖了一忖,叫來靜安和三四個看護,讓他們把銀瓶帶到住處先歇息,自己再去會祁王。
然而這道觀里四下漆黑,銀瓶摟著裴容廷的手臂,嬌聲道:“大人去哪兒,我就跟大人去哪兒,好歹別丟下我一個。”
裴容廷攬著她肩道:“聽話,我手邊還有些要緊事要料理,沒辦法把你帶在身邊,你先隨他們回去,這些人倒還靠得住。”
“不成不成,大人帶著我,只當帶著個端茶遞水的婢女不就得了。我不說話,也不出聲,保管不給大人添麻煩——”
銀瓶才經歷過那一番劫掠,誰也不肯相信,抱著裴容廷,擠在他懷裡不撒手,撒著嬌企圖讓他心軟。裴容廷心是軟了,卻也哭笑不得,只得摟在懷裡低低哄她。兩人正難解難分,忽然聽見一聲清脆的咳嗽,隨即傳來男人慵懶而危險的聲音。
“我說,你們倆也差不多得了罷。”
銀瓶嚇了一跳,忙從裴容廷懷裡抬起頭,循聲望過去,只見貼牆一側的穿廊里漸漸走來幾個人,提著紗燈籠,簇擁著中間一個瘦高的男子。他們走下台階,離得更近了,可以看清那個人在昏黃燈影下濃麗的眉目,尤其是一雙微挑的桃花眼,本就帶著三分天生的不懷好意,這會子眼泛寒光,更顯得陰鷙。
這雙眼睛,這個男人……
是祁王!他怎麼會在這兒!
銀瓶噩夢重溫,還在驚詫,那祁王已經不由分說走過來,伸出手就要拽她。銀瓶忙叫了一聲“大人”,轉著身子躲過了,裴容廷立即把她往懷中護,銀瓶也忙不迭緊緊抱住了他的腰。
她縮在裴容廷的衣袖間,再悄悄探出頭,只見那他與祁王對面站著,誰也沒說一句話。銀瓶雖看不見裴容廷的神色,卻見那祁王臉上陰得能滴出水來,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。
半日,裴容廷終於開口,卻是對著她說的:“你先回去罷,叫他們煎安神藥給你。若是哪兒不舒服,再讓他們找大夫來給你瞧瞧。”
“你敢——”
祁王冷著嗓子打斷了裴容廷,然而看著銀瓶被他摟在懷裡,心裡更不自在,索性沒再說下去,撇開目光默許了銀瓶的迴避。
銀瓶雖還是不願意自己落單,但看眼前這劍拔弩張的情形也不比在東廠跟前好多少,她咬了咬唇,只好委屈又憂心地望裴容廷了一眼,小聲囁嚅著“大人千萬小心”,然後頂著祁王凌厲的眼光,提裙子跟著靜安顫顫巍巍走開了。
第24章
重新回到那院子裡,正房進去,依舊是海燈,月桌,檀香裊裊供奉著靈寶天師的金身。
青山綠水紙屏風下點著燈,不過對坐的人變成了祁王與裴容廷。
兩人各據一邊,兩座山似的氣勢,裴容廷唇角雖彎著,臉上卻沒什麼表情,只打著官話對祁王道謝:“今日臣能尋到愛妾,還多虧了殿下幫襯——”
祁王聽了,心上如躥上把火相似,立即咬牙道:“不是近侍麼,幾時又成了你的愛妾——說是愛妾,你也配!”他平了平氣,復又冷笑,“她究竟是什麼身份,也不用本王再告訴中書了罷。”
俗話說,妻不如妾,祁王如今才發現這話然也不然——比它更狠的,是自己的妻成了別人的妾。更何況這妻是個落了娼寮的高門千金,是他要得手而未得手的獵物,被旁的男人劈手得去,又當著他的面纏綿悱惻,耳鬢廝磨,實在是一種刺激。
祁王看見裴容廷就有氣,索性翻了個白眼瞥向了別處。裴容廷倒是目不斜視,平靜道:“想是殿下的屬官已經說給殿下了,她的確就是從前首輔徐家的小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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