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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想起他這一刀是為自己而挨的,到底還是按捺住了。
「你忍一下,我馬上叫人來救你。」
姬如蘭抓著她的手,不讓她走,眼眶一片濕紅,氣若遊絲道:「沈姐姐,我是不是要死了?」
「不會。」沈菀沉聲道,「我不會讓你死。」
姬如蘭靠在她懷中,眼角的餘光瞥向了站在房門口的人,垂下的墨發,遮住了上揚的嘴角,聲音卻顯得愈發可憐淒涼。
「算了,死了就死了,反正也沒有人在乎我。」
有腳步聲接近,沈菀抬眸,看見了走進屋內的衛辭。
逆著光,沈菀看不清他的臉,唯聞那低沉的嗓音詢問著:「他怎麼會在這兒?」
沈菀忙道:「小舅舅,你來得正好,他受傷了,得儘快看大夫!」
衛辭居高臨下地看著姬如蘭,像是害怕衛辭一樣,姬如蘭更是往沈菀身邊躲了躲,如此小動作,令衛辭眸中的慍色沉了又沉。
他輕輕鬆鬆地扶起了姬如蘭,帶著他去下面找周大夫,沈菀緊隨其後,快要離開時,又忍不住回頭看著這間屋子,目光尤其在那扇開了一道縫的窗戶上頓了一下。
樓下的鬧劇已經解決了,茅老大承認了幻夢草是替裴雲裳買的,也願意跟著衛辭回去指認裴雲裳,一切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。
千金坊被大理寺查抄,天星街上的魑魅魍魎在暗中觀察著,卻無人敢上前觸朝廷的霉頭。
沈菀站在千金坊前,仰頭看著二樓的位置,夜色幽沉,只見一片漆黑,可她卻看得入迷。
衛辭走來,將披風裹在她身上。
「在看什麼?」
沈菀問:「小舅舅,你覺得姬如蘭的身手如何?」
「方才試探過了,」衛辭淡淡道,「很差。」
沈菀面露訝異,「你也懷疑他?」
這個「也」字,成功取悅了衛辭,那一絲因為姬如蘭而萌生的不悅瞬間煙消雲散。
「你還沒告訴我,他怎麼會在這兒?」
「他說是跟著我來的,為了那日皇宮的事,想要感謝我。」
衛辭唇角的笑不含一絲溫度,「這種鬼話你也信?」
沈菀眨了眨眼,「你說呢?」
姬如蘭還不知道外頭那對有八百心眼子的夫婦已經在懷疑他了,他倒在回程的馬車上,哼哼唧唧地喊疼。
那一刀確實不淺,尤其當時情況緊急,若非姬如蘭為自己擋了一下,說不定現在躺在這裡的就是沈菀了。
故而拋開那些疑慮,沈菀還是把他帶回了衛國公府,交由月瀾治療。
姬家此行入京的只有他們姐弟倆,姬如煙如今在宮中,選秀結束之前不能出來。姬如蘭素日裡住在驛館,身邊只有一個聾啞老僕,自然也是不方便照顧。
姬如蘭便這樣心安理得地住在了衛國公府,雖然日日對著月瀾那張冰塊臉,但心情也好得不得了。
他趴在床榻上,身上穿著中衣,百無聊賴地把玩著床頭的麥穗,看著對面翻看醫書的月瀾,肚子裡的壞水又憋不住了。
「月巫醫,我聽說你以前發過誓,以後絕不會再碰醫術,也不會再治病救人,為何現在破例了?還是說,你們巫月一族,都不把誓言當回事的?」
月瀾眉頭微微一動,放下了醫書,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。
「看來姬公子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,都有心思去管別人的事了。」
姬如蘭笑容一僵,立馬趴了回去,哎喲喲地叫著疼。
月瀾懶得搭理他,推著輪椅出去,迎面的寒風裹著初冬的凜冽,將那樹枝上的殘葉吹落在他身上。
月瀾卻感受不到半點寒意。
他望著不遠處拽著風箏到處跑的姜不棄,泠泠笑語足以治癒世間一切傷痕。
為什麼違背誓言?
大概是因為帶著他逃出烏夷村的沈菀,大概是因為姜不棄的誕生,大概是因為,他又找到了家人和活下去的希望。
「月巫醫。」
下人端著藥走過,俯首向月瀾行禮。
「等等。」月瀾叫住他,「這藥,是給姬公子的?」
他點頭。
月瀾接過,聞了聞,淡定道:「火候不夠,重煎一副,另外加點黃蓮和苦參,務必盯著姬公子喝下去。」
半個時辰後,那碗重新煎過的藥端到姬如蘭面前,光是聞著,一股極其厚重的苦味便引得姬如蘭胃酸翻湧。
他捂著口鼻,嫌惡道:「這是什麼東西?」
下人熱心腸道:「姬公子,這是月巫醫新調製的藥方,重新加了黃蓮和苦參,說是有助於公子下火。」
黃蓮!苦參!
姬如蘭表情扭曲。
那個小心眼的老男人,這是要搞死他啊!
「哦對了,」下人又補充了一句,「月巫醫說了,以免影響藥效,您服藥之後,千萬不能吃糖,也不能喝水。」
「……」
姬如蘭屏住呼吸,蠟黃的小臉擠出一抹僵硬的笑。
「先放著吧,等涼一會兒我再喝。」
下人搖著頭,「月巫醫說了,讓小的看著您喝下去,而且藥涼了就沒用了。」
「噗!」
姬如蘭感覺自己膝蓋中了一箭。
他顫抖著手端起藥碗,哪怕屏蔽了呼吸,但是看著那黑色濃稠的藥汁,那股噁心沖鼻的味道,仿佛還在大腦中翻滾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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