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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內的炭火已經撤了,初夏的夜晚不熱不冷,窗外偶爾還有風拂過長枝,在窗台上投下了晦暗不明的影子。
衛辭已經幫沈菀換了身衣裳,沒了白日裡的狼狽,也沒了昨日那般冰冷僵硬。
柔嫩的臉頰泛著紅潤的光,眉眼舒展,閉著的眼眸微微彎起了一道弧度都透著乖順。
見她唇瓣有些乾澀,衛辭給她餵了點水,驚喜的是她還知道吞咽。
「菀菀?」
衛辭輕輕喚著,又恐驚擾了她,又生怕叫不醒她。
沈菀似乎聽到了,仿佛被吵到了一樣,皺著眉頭,翻了個身繼續睡。
衛辭驚得呼吸都下意識地控制住了,克制住喊人的衝動,他小心地把她手上的手移開,又怕她會壓到自己,便和衣躺在她身側,整晚盯著她紅撲撲的臉。
懷中不再像之前那樣冷硬而毫無生機,她睡得很沉,偶爾囈語幾聲,卻能讓衛辭忍不住彎起了唇。
一場雨不知何時落了下來,哪怕是在辰時,外面烏雲蔽日,霧蒙蒙一片。
豆大的雨珠砸落在瓦片上,發出連串的聲響,織成了跳躍的曲子。行人撐著傘匆匆踏過,濺起的水花落在青石板上,蕩漾著細碎的光。
長風樓內,眾人圍著桌子靜默不語。
月瀾心思沉重,時不時地看向二樓。雲景在他身旁風捲殘雲,仿佛八輩子沒吃過飯。
雪無霜一臉嫌棄地盯著雲景,連吃飯的心情也沒了。宋時卿則在十一和蕭七他們的死亡凝視下,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飯。
蔣龍端著熱氣騰騰的包子走來,擔憂問道:「都這個點了,衛大人還沒下來,要不要去叫他一下?」
十一冷冷道:「主子沒有吩咐,不必去。」
話音剛落,衛辭便踉蹌著沖了出來,目光慌張地巡了一圈。
他失聲問:「沈菀呢?」
「啪嗒!」
筷子碗盤摔了一地,眾人皆驚得站起。
月瀾急切道:「她不是在樓上嗎?」
十一他們互看一眼,「我們一直都在樓下,沒看見郡主下來。」
確定沈菀真的不在房內,眾人才急急忙忙地把長風樓搜了個遍,沈菀根本不在樓內。
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,屋內不見她的身影,不見她的鞋子,甚至看不出她離開的痕跡。
衛辭死死盯著空蕩蕩的床,垂在身側的手都微微顫抖著。
宋時卿強撐著腿上的疼痛,勉強站立著,道:「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?」
衛辭微微偏著頭,目光冰冷地盯著他,似乎是在懷疑。
雪無霜立馬護在宋時卿面前,道:「你可別亂來了,菀菀丟了可跟我們沒關係!」
十一也確信,昨夜他一直看著宋時卿,沒有讓他有動手的機會。
衛辭也只是隨便一想而已。
他一貫警惕,若是有人闖入,他不可能不知道。
昨夜他守著沈菀,不知什麼時候便睡了過去,等到被雨聲吵醒,才發現自己懷中已經空了。
月瀾走到床榻前,手從杯子上拂過,淡淡道:「也許,她是自己走的。」
初夏的雨來得又大又急,大地灰濛濛一片,天光未亮,已經有人披著蓑衣,靠著磨出了繭子的雙肩和雙腳出來討生活。
幾乎家家門戶緊閉,偶爾有那麼一兩家亮起了燭燈,裊裊炊煙消散在風雨之中,雞鳴聲中夾雜著低沉的說話聲,很快被街頭巷尾的吆喝聲所掩蓋。
素白的繡花鞋踏過了濕潤的青石板,沈菀撐著傘從橋頭走過,重重疊疊的小樓被她拋棄在煙雨之中,她的目光越過了泛著漣漪的水面,停在了對面的那間冒著惹氣的包子鋪。
要了兩籠包子,要付錢的時候,還是拿一隻耳環抵了債,才不至於被老闆轟出去。
沈菀收了傘,坐在漏雨的小竹棚下,正準備好好享受她的早飯,抬眼之時,卻看見了對面縮在角落裡不知生死的乞兒。
第585章 記憶混亂
燕沐風靠著冰冷的牆面上,也遮擋不住從屋檐上滴落的雨水。
破爛的衣裳擋不住寒風冷雨,裸露在外的是一道又一道的傷疤,而他髒污的面容略顯烏紫,隱隱有中毒的徵兆。
燕沐風盯著眼前的小水坑,昔日他的眼裡是黃沙萬里,是千百雄軍,是呼朋喚友,風光無兩,是縱橫赤土,所向披靡。
而現在,他的眼裡只剩下這個水坑,髒污的,卑賤的,被人遺忘在此處,隨時都會消滅。
想起背叛自己的那幾個「兄弟」,燕沐風咬著牙,恨意如怒火般在胸腔內翻湧著。
若是往日,他定然要將他們扒皮拆骨,將他們曝屍荒野,可現在的他,只能懷著滿腔的恨意,在異國他鄉苟延殘喘。
仇恨和無力感在心裡撕扯著,但比起他一手創立的金辰十三門,他更放心不下的,是他那又蠢又弱的弟弟燕風逸。
他若是死了,燕風逸怕是會被那群豺狼虎豹撕了的!
手不自覺地握緊,劇毒在體內肆虐,痛苦使他的面目變得猙獰。
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靠近,那一池小小的水窪中忽然有了一道明媚的倒影。
他聽見了疑惑的一聲嘆息,「明明都快死了,為什麼還要讓自己那麼痛苦?」
燕沐風艱難地抬眸,雨傘隔絕了砸人生疼的冷雨,透過凌亂的濕發,他看清了眼前那張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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