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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一身紅色嫁衣,頭戴金冠,細長的流蘇自肩頭垂落,與墨發交纏,凌亂而狼狽。慘白的妝容上流著兩條淚痕,嘴角的胭脂被揉碎,整個人看著可憐而無助。
衛辭眸光一暗,嗓音聽不出半點情緒。
「楚夫人有事?」
林霜對沈菀下藥的事,他都沒來得及找她算帳,她怎麼還敢出現在他面前?
林霜看不出他眼裡的冷意,只想拼命地抓住這最後的救命稻草。
「子書哥哥!求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一命,我不想嫁給楚君鴻!我求求你……」
她拼命地磕頭,眼淚花了精緻的妝容,淒楚的表情,在不經意間瞥見壓在衛辭身上的那煙霞色的裙角時,頓時轉為呆滯。
記憶回到了幾個月前,她也曾在街上,看見衛辭與一名女子親密相擁,只是後來杏月遍尋無跡,便也不了了之。
而現在,她竟然又出現在了自己面前,而且還是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!
一股巨大的落差感,猶如熱油般潑在焚燒的心上,林霜渾身顫抖著,不知是妒是恨,只覺得自己可笑極了。
一陣尖銳的馬嘶聲自身後傳來,林霜扭頭看見了滿臉猙獰的楚君鴻,臉色唰的一白。
「賤人!我看你往哪兒跑!」
「子書哥哥救我!」
林霜尖叫一聲,不管不顧地朝著衛辭的馬車撲來,十一毫不猶豫地拔了劍將人攔下,楚君鴻順勢扯過了林霜的手臂,重重將她甩在地上,怒火中燒。
迎親的隊伍出了令賢侯府,一路敲敲打打地向著楚家而去,中途林霜卻突然從花轎上跳了出去,這無疑是在打楚家的臉。
心心念念的沈菀飛了不說,還被林霜和程可青攪得里外不是人,楚君鴻本就一肚子火,如今還被林霜這般羞辱,以他的脾氣,能忍得住才怪呢。
到底還是顧及令賢侯府的顏面,楚君鴻只能忍著怒火派人把林霜送回花轎,扭頭惡狠狠地瞪著衛辭,那目光仿佛在看著姦夫一般。
衛辭始終不置一詞,只是輕輕拍著沈菀的後背。
她在發抖。
衛辭輕嘆,到底還是太善良了。
要是沈菀知道衛辭的想法,怕是白眼都要翻上天了。
她看不見,卻也能猜得出來,此刻的林霜會是多麼狼狽和絕望。
她毀了名聲,又被逼著嫁給不愛的人,哪怕對方是地位顯赫、權力通天的楚氏。
明明跪在那裡的是林霜,可沈菀卻恍惚間,看到了未來的自己。
她們的命運都不由得自己做主,看似風光無限,實際上無數條絲線纏著她們的手腳,叫她們掙不開,甩不掉,最後只能淪為傀儡,默默地在滿堂金玉中枯萎。
「小舅舅……」
沈菀仰著頭,輕顫的睫毛下,清亮的眸子水光盈盈,如受驚的小鹿,直勾勾地盯著他。
「林姑娘會死嗎?」
「不會。」衛辭聲音平靜,「令賢侯府在一日,楚家就不敢動她。」
「可是楚君鴻生了好大的氣啊……」
沈菀歪著腦袋,不著痕跡地試探道:「若是有一日我惹小舅舅生氣了,你會打我嗎?」
衛辭斜睨著她,「你惹我生氣的事還少嗎?」
「胡說!」她立即反駁,「我這麼乖,什麼時候惹你生氣了?」
衛辭失笑,揉亂了她的髮髻,「既知如此,為何還問這種蠢問題?」
「我……我打個比方嘛。」沈菀目光閃躲,不敢去看他的眼睛,「萬一以後我恃寵而驕,把你惹惱了呢?說不定你也會像關衛萱然那樣,把我關進大理寺!」
恃寵而驕?
衛辭眉角一挑,眼裡閃爍著期待的光芒。
「如何算恃寵而驕?」
「比如……我仗著你對我的寵愛,欺負衛萱然!」
衛辭輕嗤一聲,嗓音慵懶,「還有呢?」
「比如……我打著你的旗號,在外面橫行霸道!」
衛辭不以為意地彎了彎唇,「還有呢?」
沈菀一咬牙,「再比如,我撒了一個很大的謊,把你騙得團團轉!」
她想知道,若是有朝一日衛辭知道,她根本不是沈菀,她一直在騙他,他會怎麼做。
忐忑之際,衛辭忽然俯身靠近,在她顫動的小唇上啄了一下,幽深的眸子藏匿著深不見底的漩渦,只一眼便恨不得將她吞入其中。
「那你最好騙我一輩子,永遠不要讓我知道,否則……」
沈菀心肝都在抖,「否則如何?」
「否則,我會讓你說過的所有謊話,都變成現實!」
沈菀呼吸一窒。
她說過什麼謊話?
完了,太多了,想不起來!
但衛辭的態度很明確了,他似乎,並不只是跟她玩玩。
大概是白日的話惹惱了衛辭,沈菀一整夜被他翻來覆去的折騰。第二日他倒是神清氣爽地上朝去了,沈菀忍著困氣艱難地爬起來,喚來青竹為她梳妝,準備去送送傅玄。
青竹手腳麻利地為她挽了髮髻,忽然「咦」了一聲,盯著沈菀脖子上的紅痕,疑惑道:「小姐,屋內有蚊子嗎?你脖子都被咬紅了。」
沈菀猛地一激靈,掩飾般地拉高了衣領,乾笑著道:「是、是啊,咬人可疼了。」
瞧著青竹手忙腳亂地翻找消腫膏,沈菀好一陣心虛,心裡把衛辭罵得狗血淋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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