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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曜轉頭看了看他,微微一笑:「我以後帶你去,讓你親眼看。」
路昭微微一愣,遲疑地點點頭。
方曜望著他:「阿昭,和這片永恆的星空比起來,我們的一生的確很短暫。可是我們一生中看過的無數風景,是這些一閃而過的星光無法看見和體會的。」
「你還只有二十歲,還沒有走過多少地方,沒有見過多少瑰麗的風景,如果現在就放棄前進,放棄到外面去看看大千世界的機會,不覺得遺憾嗎?」
「你現在覺得母親去世了,你的天塌了,是因為你的世界太小了,只裝了幾個人,只裝了幾件事。」方曜笑了笑,「等你走的路多了,你心裡裝的東西就會越來越多,你會重新找到人生的意義。」
路昭抿了抿嘴,又抬頭看向夜空。
方曜就這樣和他並肩站著,一起靜靜地看著頭頂璀璨的星空。
溫柔濕潤的夜風輕輕吹拂,似乎吹散了路昭積聚在心頭的悔恨和傷痛。
他盤腿坐下來,說:「方先生,我想再聽聽大草原的故事。」
見他終於重拾生活的勇氣,方曜心中鬆了一口氣,在他身旁坐下,給他講自己的見聞:「那時候,我剛剛進入研究所,跟著我導師讀研究生。研究生是有寒暑假的,一到暑假,我就去拉木州支教……」
隨著他溫和的嗓音,路昭仿佛也被帶入了那些罕見的風景中。
漆黑的夜空慢慢轉為深藍,天邊泛起了魚肚白,一輪紅日躍出地平線,霎時萬丈金光灑向大地。
「……天亮了。」方曜說。
路昭看著壯麗磅礴的日出,輕聲道:「好美。」
「謝謝你,方先生。」他說。
方曜摸了摸他的腦袋:「走吧,我們回去休息。」
他們回到樓下的房間,躺在沙發上的徐行知聽見動靜,睜眼一看:「你們這一晚上去哪兒了?兩個人都穿著睡衣就出門。」
方曜走過去踢了他一腳:「起來,該我睡了。」
徐行知也算睡了個完整的覺,就起身把沙發讓給他。看方曜倒頭就睡,還打趣了一句:「怎麼,一晚上就給你累得跟頭死牛似的。」
他轉頭看向路昭:「小路,沒事了吧?」
路昭點點頭:「我好多了,方先生帶我去樓頂看星星,給我講了一晚上故事。」
徐行知吃了一驚,半天沒講出話。
路昭抓抓腦袋:「謝謝你們過來幫我。」
徐行知勉強找回聲音:「沒事、沒事,你也一晚沒睡吧,再去睡一覺。」
路昭點點頭,回臥室休息去了。
等他關上臥室門,徐行知才在沙發前蹲下,戳戳方曜的後背:「你可以啊。」
「你從哪兒學的這一招?」
「以前真是小看你了。」
「這樓頂的視野好嗎?晚上我也帶悅悅去看看星星。」
方曜把蓋在身上的外套一把拉上來,蒙住了頭,隔絕徐行知喋喋不休的聲音。
路昭一覺睡到中午十一點,起床時,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。果然就像宋悅說的那樣,再大的事,吃點東西,好好睡一覺,就會覺得好多了。
人的韌性真是無窮的。
他爬起來洗漱,換上衣服,走出臥室,就看見徐行知正在小廚房忙碌。
方先生還在沙發上睡著,想來坐了幾天幾夜火車,本來就很辛苦,昨天還下水救了他,還熬了一個通宵,現在終於放下心來,所以睡得比較沉。
「小路,這就起來了?」徐行知一邊擇菜一邊說,「我剛開始準備做飯。」
路昭就走過去幫他:「徐先生會做飯?」
「當然,我十歲就當娃娃兵了,獨立生活的本事可比方曜強。」徐行知說。
路昭看了看另一間緊閉的臥室:「昨晚宋悅怎麼沒和我一起睡,他一個人睡在你們的房間,你們睡哪兒?」
「我們昨晚怕你半夜醒來想不開,就沒關你的臥室門,我和方曜兩個人輪流守夜,盯著你。悅悅就在我們的臥室休息。」徐行知說,「結果悅悅心裡難受,到半夜都睡不著,我進去安慰他,他又哭了很久,三點多才睡。」
「我把他哄睡,出來一看,你和方曜都不見了。我想著,大概是你醒了,方曜陪你出去散散心,他一向靠譜,我就在屋裡等著。」徐行知把擇好的青菜放進盆里清洗。
「那徐先生你也沒怎麼休息。」路昭說,「我來做飯吧。」
「不用。方曜占了那個大的,我在單人沙發上又睡了會兒,我在哪兒都能睡著的。」徐行知又去切肉。
路昭便幫他準備了配菜,然後淘米煮上飯。
正在這時,屋門被人敲響了。
路昭走過去開門,外頭正是昨天給他立案的兩位民警。
「小伙子,今天感覺好些了嗎?」民警溫和地問他。
路昭點點頭。
兩位民警對視一眼,一人說:「那,我們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。」
「昨天下午我們就發動所有警力,一邊搜查你們入住的旅店,一邊去找你父親,但是沒有找到。」
「不過,今天上午,縣中心發生了一起墜樓事件,一對夫妻在家中大打出手,妻子被丈夫推下樓,砸在過路的一名行人身上,那妻子沒事,行人當場死亡。」民警說,「我們經過初步辨認,這名被砸死的行人,應該是你父親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