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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悅心頭一動。
徐行知每次說的去南方,是不是就是去這個暨州的小港口呢?
轎車開到了市內一處居民區,宋悅和宋興的家就在這兒,是一棟帶院子的自建三層小樓。
這會兒小樓里果然還亮著燈,宋興將車停在路邊,宋悅就下車衝著院裡大喊:「爸!媽!我和哥哥回來了!」
不一會兒,屋門就開了,裡頭走出來一位個子高挑的雌蟲,宋悅連忙叫道:「媽媽!」
宋母快步出來,給他們打開院子的大門,讓宋興把車開進來。
「車上的東西明天再卸,先進屋吃點東西,洗漱睡覺。」他趕著兄弟倆進屋,又去給他們熱飯菜。
宋悅在玄關換上自己的棉拖鞋,走進屋裡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:「爸爸呢?」
「今年春節生意好,廠里加班加點,他在盯著,這幾天直接睡在廠里,家都沒回。」宋母說。
他熱好飯菜,招呼兩個兒子過來吃飯,又去拿來收音機,拍了拍。
收音機里滋啦滋啦響了兩聲,開始回放上午的廣播新聞。
「今日上午,總理來到寧海港口,察看臨港交易市場,聽取了港口對外開放建設情況匯報。總理強調,寧海港需充分運用對外開放試點優惠政策優勢……」
正吃著飯的宋興一頓:「總理去寧海了?」
宋悅不明所以:「那是哪兒啊?」
「就是剛剛車上跟你提的那個暨州開放的小港口。」
「一個小港口,總理去那裡幹什麼?」
宋興扒了兩口飯:「接著聽。」
他一邊吃一邊聽廣播,宋悅卻根本聽不懂,就和母親閒聊:「媽,你說總理出行,是坐飛機,還是坐火車啊?要是坐火車,豈不是也像我們一樣擠在車廂里?要是有特務,那多危險。」
宋母瞪了他一眼,說:「成天想些亂七八糟的,少看點電影。」
宋興聽著廣播,也插了一嘴:「有便衣保鏢隨身盯著呢,你以為跟在總理身邊那些穿得普普通通的人,都是路人?」
「真的呀。」宋悅驚奇道,「我以為只有電影裡有呢!那現在還有真的特務咯?」
宋興說:「多的是,電影也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嘛。只是咱們普通老百姓,碰不上而已。」
宋悅想了想,附和道:「碰上了,咱們也沒本事認出來。」
他吃完飯,困勁又上來了,飛快洗漱,就回到自己臥室,爬上了床。
然而,南方冬天的濕冷,比北方的乾冷可要命多了,家裡也不像北方有土炕,有厚牆。被褥雖然是母親新鋪上的,依然冷冰冰帶著潮氣。
宋悅把自己蜷成一團,有點懷念在孤兒院睡過的土炕了。
這時,臥室門被推開,宋母提著熱水袋進來,掀開他的被角,把熱水袋塞到了他腳底下。
「剛剛灌的。」宋母把被子重新蓋好,拍拍他,「好好休息,明早媽媽不來叫你起床,多睡會兒。」
宋悅兩腳踩住了熱乎的熱水袋,這才暖和多了,嘿嘿一笑:「謝謝媽媽。」
宋母起身出去,正要給他拉上臥室門,忽然看見門邊的梳妝檯上,擺著兩個漂亮的發圈。
他頓了頓,伸手拿了一個在手裡看,正是那個小橘子的發圈。
宋悅看見了,那種心虛的感覺又浮了上來,他趕緊說:「那是一個朋友送給我的。」
宋母看了他一眼:「你談戀愛了?」
「!」宋悅連瞌睡蟲都跑了,大叫,「沒有!」
宋母把小橘子發圈放回了梳妝檯:「你不是不喜歡橘紅色嗎?怎麼還帶著回來。」
「……」宋悅說,「我變了,我現在喜歡了。」
宋母笑了笑:「我看不是喜歡這個顏色,是喜歡送這個的人吧。」
「媽媽!」宋悅羞憤地大叫,「你怎麼亂講,我生氣了!」
「好好,我不講了。」宋母敷衍地安撫他兩句,拉上了臥室門。
宋悅不滿地重新躺好,腦子裡卻又回想起在孤兒院時,徐行知給他扎辮子的情景。
那會兒,冬季晌午的太陽光正好,暖洋洋地灑在他們身上,他抬頭看徐行知的時候,都能看見他臉頰上那層細細的絨毛。
他確實很英俊。
宋悅不由自主地笑了兩聲,把臉埋在了枕頭裡。
第二天,宋興就自覺地出門去工廠幫父親的忙了,宋悅在家裡懶懶散散過了幾天,偶爾幫母親做做家務,很快到了除夕夜。
宋母在廚房忙碌,宋父就去給他打下手,宋悅打開了像個小柜子一樣的電視機,裡頭還是一片雪花。
「都要八點了,怎麼還沒信號啊,待會兒聯歡晚會都要開始了。」他連忙叫宋興,「哥,你去樓頂看看天鍋。」
宋興就爬上樓頂,一邊調天鍋的位置,一邊朝樓下喊:「有信號了嗎?」
「沒有!」
「現在呢?」
「還是沒有!」
……
等到年夜飯擺滿了桌子,宋興宋悅才終於把電視機調出了畫面,聯歡晚會恰好開始。
「吃飯了!」宋母在餐廳叫著,「一來肯定是唱歌,咱們聽著就行了。」
宋興從客廳走過來,又去餐櫃裡拿了一瓶酒,給父親和自己的酒盞倒滿。
宋悅則給母親和自己倒上茶水,一家人圍著餐桌坐好,高高興興舉起杯子相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