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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昭心中略感失落:「說的也是。要是沒解釋清楚,他們大概會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吧。」
「辦公室的人還好。但是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,一個單位總有些人喜歡嚼舌根,要是傳到你跟前,豈不是讓你不開心。」方曜說,「你還不算正式步入社會,所以不清楚單位里這些彎彎繞繞。」
路昭噘著嘴,心不在焉:「有很多彎彎繞繞嗎?」
「要看你怎麼對待。」方曜拿起自己的水壺,遞給他,示意他幫自己擰開瓶蓋,「我個人的觀點是,單位只是個工作的地方,同事也不是朋友,干好工作就行,私事一概不提。」
路昭幫他擰開瓶蓋,等他喝完,又接過來擰好:「可是,我看你們組裡的人都還挺好的。你也不要對大家太冷漠了。」
方曜搖搖頭:「投入感情,對自己是一種消耗。」
路昭撇撇嘴:「可是有感情的,才像個人。不投入感情,你一輩子都沒法接地氣了。」
說到這個,他雙眼一亮:「不過,我覺得你現在,比起我剛認識你的時候,已經接地氣很多了。」
方曜笑了笑:「只有你這麼說,別人可沒說過。」
他收了話題:「好了,給我念個鬼故事。」
「……」路昭不情不願地翻開了書,「你看到哪兒了?」
「才看完兩個故事。講第三個吧。」
這本《潘州怪談》里的故事十分驚悚,但情節接宕起伏、文字描述驚心動魄,怪不得在旅館的書架上能被人頻繁借閱。
路昭越念越清醒,一想自己和方先生的目的地正是潘州,便小聲問:「潘州不會真有這麼多怪地方、怪事情吧?」
「當然沒有。」方曜笑道。
「可是這書里寫得也太真了,連具體的地名、山名都有。」路昭嘀咕著,「這書里提到的地方,你有沒有去過的?」
「還真有一個。」方曜說,「就是第一個故事裡,他們盜墓那座山。那是我們和雅克薩交界的地方,全國最北端的山脈。」
路昭翻了翻第一個故事,說:「界安嶺?」
「對。我們這次也是要去這裡,因為我母親就在那裡駐守。」方曜瞥了他一眼,「到時候我帶你去山裡玩。」
路昭把頭搖得像撥浪鼓:「我不去。」
兩個人聊著天,一直開到凌晨兩三點,才在一處加油站停下來,就在車上湊合著休息。
路昭早困得不得了了,去加油站的廁所洗漱了一下,上了廁所,回到車上倒頭就睡。
朦朦朧朧中,他察覺方曜也上了車,開門進來時帶進了外面呼嘯的寒風。
路昭被冷風吹得縮了縮身子。
方曜很快關上車門,輕聲問:「冷不冷?」
路昭半夢半醒,嘟囔著:「還好。」
「晚上得開一線窗戶,不然太悶了。」方曜將后座的窗戶搖下來一線,然後拿了條大毯子,抖開,蓋在路昭和自己身上。
兩個人都躺下了,車裡一時靜悄悄的。
不一會兒,方曜在黑暗裡低聲問:「這麼跟著我去潘州,累不累?」
「不累。」路昭夢囈一般喃喃。
第85章
路上顛簸了三天,從高樓林立的首都開到大雪皚皚的北國。第三天深夜,兩人總算抵達目的地。
路昭在副駕駛睡得迷迷糊糊,被方曜輕聲叫醒。
「到家了。」
雖然知道這不是自己的「家」,可聽見這句話,心中仿佛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,漫長辛苦的旅程總算抵達了慰藉的終點。
路昭揉揉眼睛,坐起身,看向前方。
今夜沒有下雪,皎潔的月光灑在公路兩旁的皚皚雪山上,顯得寂靜而冷清。
巍峨的雪山之間,公路蜿蜒盤旋,一直向前方延伸,與天際相接。
他們的轎車就在這冰天雪地中孤獨地前行,車子的前照燈是這黑漆漆的雪山之路上唯一的燈光,四周再沒有半點人蹤鳥跡。
路昭有些迷茫,說:「這到哪兒了?到處都是山,什麼都沒有呀。」
正說著,轎車轉過一個大彎,前方柳暗花明,出現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小鎮。
路昭驚訝地瞪大了眼睛:「這深山裡居然有小鎮。」
「算不上小鎮,只是個物資中轉點,軍屬大院也在這裡。」方曜說。
他放慢車速,轎車緩緩開到了「小鎮」的入口處。
路昭好奇地東張西望,發現這山谷正好處在天然的船型港灣里,前後兩端的大山將風雪都擋住了。
這個「小鎮」也不是尋常鎮子,外圍一圈立著鐵絲網和柵欄,只有一個出入口,站崗的是荷槍實彈的士兵。
在出入口拿證件登記了信息,填了拜訪人,士兵這才去搬開出入口的木頭路障,讓他們開著車進入小鎮。
路昭好奇地四下打量,發現這裡面的倉庫、平房都修得樸素而整齊,道路寬敞乾淨,路上、屋頂上一點兒雪都沒有,和外面山裏白雪皚皚的景象截然不同。
他不由說:「這裡收拾得好乾淨,一點雪都沒有。」
方曜笑了笑:「你得想想,在這荒山野嶺關上三個月半年,除了訓練就是學習,連電視廣播都聽不上,人都要憋瘋了。」
「這裡的戰士、軍屬,無聊的時候能把山裡的石頭都一顆顆挖出來洗乾淨再放回去。掃雪這活兒,大家都搶著干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