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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昭只能笑了笑,帶著方曜往樓上走,兩名警衛員緊跟其後。
這棟小樓又老又破,一樓和二樓還算能看,可再往二樓以上的那小半層閣樓上去,只有一截又窄又陡的木梯。
方曜看著那支楞在客廳一角的一小截木梯,往上通往客廳天花板上的一個窄小僅能容一人通過的窗口,半天都沒有作聲。
路昭扶著木梯邊緣,往梯子的橫踩板上一踩,梯子登時被壓得往下彎曲,方曜都聽見了這年代久遠的木梯發出的令人心驚肉跳的吱呀聲。
他連忙上前一步,幫路昭扶住了梯子:「小心。」
路昭笑了笑:「沒事,我都走過好多次了。」
方曜張了張嘴,說不出話。
路昭踩在梯子上一步一步往上爬,爬向那個黑洞一般的小窗口。方曜就在下面看著他,看他小心地鑽進那個逼仄的窗口,胸口像壓了塊巨石,悶得喘不過氣。
東躲西藏的時候,阿昭就住在這樣的地方嗎?
路昭很快爬了上去,從黑魆魆的窗口探出個頭來:「方先生,你要上來嗎?還是就在下面等我?」
他問話的時候,看見木梯下面仰著頭的方先生,莫名覺得方先生好像有點難過。
路昭看了看這逼仄昏暗的小閣樓,心中輕輕嘆一口氣,也覺得有點兒丟人,就說:「要不,你還是在下面等一會兒吧。」
方曜:「我也上去。」
他扶住了木梯,但小周很快上前一步:「方院長,我先上去看看。」
方曜頓了頓。
路昭有點兒為難:「這上面挺小的,三個人上來可能轉不開身。」
小周說:「我只看看情況,然後就下來。」
他身手敏捷,很快爬上木梯,探頭進了小窗口,立刻將閣樓一覽無餘。
確實如路昭所說,這閣樓很小——或者說,是活動空間很小。因為閣樓頂上並不是水平的天花板,而是低矮的斜面屋頂。
南方的雨水多,屋頂必須要有傾斜弧度 ,讓雨水能順著瓦片滑落。這棟小樓就是斜坡型屋頂,留出的這一小方閣樓,原本是堆放雜物的。
閣樓高的一面能讓路昭彎著腰站起來,矮的一面則只有路昭的小腿高,人根本沒法在那兒活動。
而整個閣樓沒有窗戶,只能靠電燈照明,出入口只有架著梯子的這個小窗口。
小周看完一圈,便下來了,同小唐點了點頭。
方曜這才能扶著梯子上閣樓。
一上來,他本能地想站直身子,結果咚的一聲就撞在了屋頂上。
路昭連忙過來:「方先生,小心。」
小唐也在下面問:「方院長,沒事吧?」
方曜低聲道:「我沒事。」
他捂著頭,彎著腰,勉強看清了閣樓的樣子。
陰暗、低矮、逼仄,連站都沒法站直,木橫樑上拉了一根電線,吊著個白熾燈的燈泡,發出昏黃的光暈。
這就是小閣樓上的唯一光源。
閣樓高側的那面牆邊,鋪著一捲鋪蓋,鋪蓋旁邊放著一個皮箱,又裝東西,又當柜子。
那就是路昭在這兒住的地方了。
方曜看著那鋪在地上的半舊不新的鋪蓋,許久都沒有說出話。
路昭走過去,蹲下來,把皮箱上散落的書本、筆記本和鉛筆等雜物抱到被褥上,然後打開了皮箱,開始收拾。
這口大皮箱還是畢業時在首都買的,跟著他走過了德陽縣、左安縣,又走到寧海,雖然有些舊了,但皮子還很紮實。
皮箱裡頭放著幾套夏季衣褲,一件舊了的厚外套,還有一些日用物品,東西很少,怪不得路昭說一會兒就能收拾完。
方曜走過來,蹲在他旁邊,摸了摸地上鋪著的褥子。
「這麼薄,冬天睡不會冷麼?」
路昭笑道:「寧海的冬天很暖和的。」
方曜沉默片刻。
其實他在高原上時,條件也很艱苦,可他自己吃苦時覺得沒有什麼,看見阿昭吃苦,卻覺得難受極了。
「不過,寧海太潮濕了,冬天被褥里總是潮潮的,曬也沒用,曬一整天,晚上睡一覺,第二天又潮了。」路昭把皮箱裡的衣服重新疊了疊,空出空間,方便把外頭的東西塞進去。
就在他收拾時,方曜餘光看見箱子裡有一閃而過的亮光。
「這是……」他伸手拎出了那個塑料小包,裡頭是一包碎金,但能看見那個小小的玫瑰花吊墜。
路昭:「……」
方曜抬起頭看他:「你不是說這條項鍊弄丟了嗎?」
路昭張了張嘴,說不出話。
方曜又看了看這小塑料包,想打開看看,路昭卻一把攔住了他。
「別打開,都碎了。」他低聲道,「這兒光線太暗,一打開掉在地上,找都找不到了。」
方曜愣住了,拿手指揉了揉塑料包里,發現這條項鍊已經碎成了許多小片。
「……這是純金的,怎麼會碎成這樣?」
路昭抿了抿嘴,低頭繼續收拾。
方曜哪能叫他這麼混過去,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:「阿昭,回答我。」
路昭不得不對他對視,有點兒心虛地眨了眨眼睛。
「因為……我在左安縣發生了一點意外。」
「不知道是什麼人偷襲我,從背後割我的喉嚨,正好割在項鍊上,項鍊就被割進脖子裡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