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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一個星期,調查依然沒有什麼結果。
專案組已經派人到路昭的學校、以前工作過的德陽縣去走訪,也專門有人去銀行調查路昭的資產。
這一調查,發現路昭的資產確實不少,可每一筆都有來處,是他和朋友合夥做生意的合法收入。
要放在十年前,公務員做生意是違規的,但自從十年前國內進行經濟改革,為了刺激市場,政策放寬鬆了,公務員和國企員工可以進行投資,只是有一套嚴格的迴避規定。
路昭的投資恰好是在政策放開後進行的,而且投資時他還是學生,工作後再也沒有新投資,並沒有違反規定。
調查進度一度停滯,而經濟改革委員會那邊也不停在催,畢竟有沒有問題要給人家單位一個答覆,總不能無緣無故一直給人扣著。
專案組這邊焦頭爛額,另一邊,宋悅坐著特快專列,來到了首都。
他提前聯繫了路昭,可是電話一直沒有人接,他只能先坐車,等到了首都,直接拎著皮箱去路昭家裡叫人。
可是,他在小院門口叫了半天,裡頭也沒人應。
「奇怪,這都下午六點了,難道他們這單位還加班?」宋悅嘀咕著,又大聲叫了幾聲。
這時,隔壁院裡探出個腦袋來:「小同志,別叫了,這家裡沒人,被警察帶走了。」
宋悅吃了一驚:「被警察帶走了?什麼時候的事?」
「有一個多星期了吧。」這鄰居告訴他,「上個星期那天可鬧了好久呢,有兩個人帶著警察,說要進屋搜查什麼,方太太不肯啊,僵持到晚上九點十點。最後沒進去搜查,就把人帶走了。」
宋悅趕緊跑到最近的派出所,一問,說是路昭受到了什麼舉報,被帶走調查了。
宋悅腦瓜子轉得快,一下就想到,路昭可能是被晉升時的競爭對手惡意誣告了。
他有些著急,又想不通路昭這種乾乾淨淨的人,能有什麼可誣告的,只能先跑去路昭單位,想找個清楚情況的人問問。
等他趕到經濟改革委員會的辦公大院門口,就看見安保人員正攔著三五個老百姓,不讓他們往裡沖,場面亂糟糟的,還有不少路過的行人圍觀。
宋悅也急著進去,就擠進圍觀人群里,剛湊近一點,就聽到裡頭鬧事的老百姓大喊。
「我們要見小路老師!你們把人藏哪兒了!」
「這麼好的領導,被人栽贓誣陷,你們眼睛都餵狗了嗎!」
「大家看看啊,這麼大的單位,居然有這種小人,見不得別人好,看別人升職了就要舉報!可是小路老師升職,是踏踏實實幹出來的,我們老百姓都看在眼裡,把這麼好的幹部關起來,還有沒有王法啊!」
他們的官話說得不好,帶著濃重的南方鄉音,可宋悅還是聽出了「小路老師」,連忙仔細看了看這幾位老百姓。
穿著短袖短褲,腳下是塑料拖鞋、草鞋,一看就是南邊氣候溫暖的地方來的。
能千里迢迢趕來為路昭鳴冤的,應該就是德陽縣的老百姓。
宋悅不禁十分感動。
這個年頭,交通不便,通訊落後,人也很窮。
可是大家都很淳樸,很仗義。對自己有恩的人陷入了困境,他們可以不遠千里來幫他一把。
宋悅忽然明白,路昭一直堅持要做些有用之事的意義了。
因為他幫助的,是一群善良、淳樸、可愛的人。
可是,現在這個情況,他們怎樣才能幫上忙呢?
宋悅眼珠轉了轉,擠進去,拍拍那個領頭人:「你好,我是路昭的朋友,來找他沒找到人,請問他是出什麼事了嗎?」
領頭的老百姓立刻抓住了他的手:「啊呀,這位老闆,小路老師他被人舉報,說他當間諜。怎麼可能呢?間諜會在我們那個小縣城待四年,給我們修路嗎?」
宋悅聽到這個舉報理由,心裡都想笑。
可是他也明白,要不是這種特殊原因,估計對方很難扳倒路昭。
他故作焦急:「是啊,怎麼可能,我和路昭大學就認識了,他家裡窮得打寡屁,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,間諜不都是過著腐敗階級的好日子的嗎?」
「就是就是。哎呀,我們千里迢迢趕過來,今天都在這裡吹了一天冷風了,就是不讓我們進去,剛剛還有人出來說,小路老師已經被關起來了。」幾個人急得不行,「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抓人,沒有王法!」
宋悅一拍大腿:「我看在這兒鬧也沒用,咱們去定安大廣場上,對著舒主席說。」
幾名安保人員一下子都懵了,也不知道要不要進去匯報一聲,可宋悅已經拉上幾名老百姓,直奔定安大廣場。
晚上七點,華燈初上,廣場前的寬敞馬路上人來人往,宋悅帶著人走到正中的九孔橋前的鐵圍欄外,一人一份,舉起了大字報。
標題是幾個醒目大字「毀人前程,污人清白」。
老百姓們最愛看熱鬧、看八卦,幾乎他們一舉起來,立刻就圍上來一圈人。
宋悅好歹也是高材生,寫東西還算有兩把刷子,聲情並茂地寫了事情起因,說著多好的一個基層幹部,平白無故被人冤枉,被抓起來,前途盡毀等等,又指責某些人濫用公權,為一己私利坑害同事。
圍觀群眾們指指點點、議論紛紛,不一會兒,就有站崗的戰士過來疏散群眾,並且讓他們把大字報收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