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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邊又嘀咕:「講要裝個電梯,大家都舒服,這都講了多久了,還沒掰扯清楚,真是眾口難調……」
他們這個小區的樓房修得高,樓道里預留了裝電梯的空間,只是裝上電梯就要維護,房價也要往上提。有的業主願意自己出錢,一整棟樓就裝了電梯,有的業主不願意自己出錢,沒談攏,樓里就沒有電梯。
宋悅的這一棟就有幾個釘子戶,不過近來也許是發財了,鬆了口。然而裝電梯的事情掰扯清楚也得等到明年了,宋悅目前只能繼續爬樓。
好不容易爬到十一樓,他喘著氣,扶著牆挪到家門口,從包里掏出鑰匙。
然而,他手還抖著,一下子沒抓穩,家門鑰匙就嘩啦掉在了地上。
宋悅嘆了口氣,只能彎腰,伸手去撿。
就在他伸出手,即將碰到那串鑰匙時,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伸過來,幫他撿起了鑰匙。
宋悅愣住了。
撿鑰匙的這隻手,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金戒指,與他手上這枚一模一樣。
他疲倦的心,忽然瘋狂跳動起來,不敢相信自己日日夜夜等著的人,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面前。
「悅悅,怎麼不抬頭?」面前的男人開了口。
熟悉的嗓音。
宋悅身子一震,這才驀然抬頭。
兩人眼神相接,一時都屏住了呼吸,靜靜地、貪婪地看著對方,像要把這分別的八年全部補上。
面前站著的徐行知,與宋悅記憶中的樣子有些許區別。
曬黑了,瘦了,眼神里少了些吊兒郎當,多了些滄桑沉穩。
而在徐行知眼裡,宋悅也變化很大。五官長開了,眉眼更顯艷麗,披著濃密的長髮,與少年時截然不同的風情。
見他愣愣地看著自己,徐行知笑了笑:「我還不至於老得讓你認不出吧,」
宋悅回了神,瞪他一眼,搶過鑰匙,就自己開了門。
他走進屋裡,徐行知理所當然地跟上,哪知道宋悅回身就把門一關。
「哎哎,別關門。」徐行知連忙拿手抵住門,「悅悅,寶貝兒,讓我進去。」
宋悅在屋裡用力把門扣上:「誰是你寶貝兒,滾開!」
「怎麼不是啊,我看見你手上還戴著我送你的戒指。」徐行知使盡渾身解數往門裡擠,「我事情一完就急匆匆跑來寧海,身上都沒帶幾分錢,馬上要過年了,你不能讓我睡大街吧?」
宋悅破口大罵:「我跟你沒關係了!還想白住我的房子,做夢!」
砰——
屋門重重關上了。
除夕這天,寧海難得降了溫。路昭把厚外套拿出來穿上,付老頭給照相館外頭掛上了暫不營業的牌子,兩個人好好打掃了這棟小樓,又做了豐盛的年夜飯。
這是路昭八年以來,第一次和人一起過年。
上一回這麼熱鬧,還是和方先生一塊兒去潘州過年的時候。
因為熱鬧,他難得陪付老頭喝了些酒,喝得臉頰通紅,渾身冒汗。
付老頭也有些醺醺然,在兜里掏了半天,掏出一個紅包:「來,給你包的紅包。」
路昭有些驚訝,但還是笑著接過來:「謝謝老闆,老闆新年發財。」
「什麼發財,我這個歲數,能活得舒服就行了。」付老頭擺擺手,「你這個年輕人才是,新年要好好努力,別在我這小照相館浪費太久時間。你這麼聰明,以後肯定有大出息,別一蹶不振的。」
路昭心中有些苦澀,他何嘗不想早日有正事干?
從握有實權、前途無量的年輕領導,落魄成一個小照相館的打工仔,這等心理落差,放在誰身上都受不了。
但他沒有辯解,只應下了:「是,新年我一定努力。」
付老頭畢竟年紀大了,喝完酒就犯困,連聯歡晚會也不看了,洗洗就上床睡覺去了。
只剩路昭一個人,守著電視機里傳來的歡聲笑語,等到了新年的鐘聲。
倒計時響起時,外頭放起了煙花。
路昭裹著厚外套,頂著夜裡的冷風爬上了樓頂。
遠處的大灣廣場煙花齊放,絢麗的火樹銀花綻放在夜空中。
路昭看著,不由又想起多年前,和宋悅擠在工廠的樓道里,一塊兒看煙花的場景。
那時候他們倆都是窮學生,覺得自己除了年輕,一無所有,所以對著煙花期許未來。
可是現在,他們已走出好遠好遠,已各自有了成就,往回看時,路昭才恍然大悟。
原來他期許的光明未來,也不過是有事做、有夢想、有夥伴。
而這些,在他年輕、一無所有的時候,他就已經擁有。
可惜,人在擁有的時候,不覺得這些有多可貴。等到朋友漸漸走散,一個人獨自前行時,才意識到曾經的富有。
路昭看著煙花,默默許願。
新的一年,希望左安縣的案件能夠結案,給老百姓一個交代。
希望自己能夠順利復職,有事情可做。
希望自己和朋友們都能平安健康、喜樂無憂。
第147章
然而,事不遂人願,新年過後,平平無奇的日子又熬過了好幾個月,路昭依然沒有等到任平飛的消息。
他心裡雖然明白,左安縣這等大案,辦起來困難重重,從立案到結案要花不少時間,但他仍忍不住懷疑,是不是自己真的被放棄了?他還有重新任職的可能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