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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重月姑娘!伏公子!你們可算來了!」
突然冒出來的那位散修名叫寧豐, 之前被江泫救過命, 與他二人頗為熟絡。攔下了人,他滿頭是汗道:「快跟我走,現下人手正不夠呢……我去南原中原了一趟,都沒什麼人願意來, 怕傳染。可這明顯是邪祟作祟,怎麼可能會傳染呢?」
重月輕聲安撫道:「先別急,寧叔。剛剛我在街上看見藥王谷的人來了,菁華門的弟子呢?可到了?」
寧豐邊走邊道道:「早便說在路上, 如今還是在路上。哪裡是在路上?我看是根本不想來!」
重月道:「想必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手腳。不如先帶我們去看看……」
她的視線一轉, 落到江泫背後背著的藥簍上。江泫也回頭看了一眼,道:「你們先去。我稍後來。」
他十六歲了,在不知不覺之間身高抽長, 面容長開,頂著一張清俊冷淡的面容在街上行走, 往往能收到無數人的注視。因常年習劍,眉峰棲著一縷寒鋒似的鋒銳之意,雙目頗冷,不可逼視。
在北原的修士之中,他很出名。出名的方式很簡單——能打。
起先是在山下順手接一些除祟的委託,明里暗裡削了不少惡意過來搶生意的同行,自那以後,只要看見他來,眾人皆是惶惶然不敢動。這是其一。
除了接凡人的委託,仙門世家束手無策的棘手問題他也接。到了目的地發現是只已有百年之齡的邪祟,還是分家家主為了篡奪主家權利惡意蓄養的,害死了周邊不少凡民。二話不說,提劍將分家的邪祟與惡徒屠了個乾淨。從此煞名遠揚,這是其二。
其三則要更奇妙一些。起先因為他冷麵煞相,附近的散修都躲著他走。後面漸漸發現不管是什麼雜活精活他都接,不擅長討價還價,遇到遭難的同行也會好心搭救,實際上是一位古道熱腸的好人。眾人這才慢慢地願意和他講話,到了如今,已有些許熱絡。
寧豐道:「賣什麼藥?這一簍值多少?我買了,你們先跟我過去再說!」
一聽他要買,江泫一邊走,一邊從胸前摸出一張寫得細緻無比的名目,展平念道:「飛葉草,十斤二兩。共一百三十兩十六錢。月輪,五斤八兩。共一百二十一兩五錢。銀尖……」
寧豐回過頭來,滿臉駭然道:「這麼貴?!」
重月微微笑道:「這一季的收成和品質都比較好。接下來小半年,都指著這些銀子生活呢。」
老叔的臉扭曲了一下,道:「那你快去賣藥吧。賣完了就來找,我們在東橋那邊!」
江泫點點頭,背著竹簍、提著銜雲,轉身離開了。等到去藥坊賣完了藥,收好了銀錢,他重新將銜雲背好,過去東橋,準備將銀錢交給重月。誰知才靠近東橋,就聽見一陣喧譁之聲。
原本因為疫病蔓延的原因,城中人心惶惶、街道冷清,這陣喧譁聲一起來,方才冒險出來的幾個人影立刻被嚇沒了,唯恐什麼不好的事情落到自己身上。
他加快腳步,遠遠地便看見東橋邊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不少人,有藥王谷的弟子、前來幫忙搭陣的散修,還有一隊穿得一身紫的少年少女,看衣物上的宗紋,應當是菁華門的人。
人群中有散修憤怒地聲討道:「人家辛辛苦苦搭好的陣,你憑什麼給人家毀了?!」
一名女子倨傲的聲音傳來:「說了方位不對,你是聽不懂麼?該說不愧是無門無派的散修呢,連這點東西都不知道嗎?」
此言一出,周圍圍著的散修面上都升起不少怒色。然而雖怒,卻不敢出手阻攔。
事實確如那女子所說,他們無門無派,也就意味著,在玄門之宗無依無靠。而這些弟子都是菁華門的人,背靠九門之一的大宗,遠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。
在場唯一能說上話的只有同為九門的藥王谷弟子,可惜藥王谷習醫不習武,面對此等人的行為毫無阻攔之法,只能硬著頭皮勸誡道:「於此地設陣,是正確的。我們來城中許久了,這裡確實是正西北角無疑,靈脈也確實在這陣法下方。這個陣已經搭了許久了,你們不要拆了……」
重月斥道:「確實如此。你們在宗門之中都學了些什麼?連定點定方位都不會嗎?在宗內不好好上課,出了宗門便隨意欺壓散修,你們菁華門就是這樣教導弟子的嗎?」
她的聲色冷肅,滿是訓斥之意。面對那女子的倨傲,一步不讓、針鋒相對,極有氣勢。
那女子被她一斥,條件反射地縮了縮,狐疑道:「你是哪門哪派的?叫什麼名字?報上名來!」
重月淡淡道:「散修而已。」
因三靈觀並不算宗,也不算派,更非氏族,在玄門之中岌岌無名。再者,為了給師尊免去麻煩,兩人行走在外,旁人問起,都一律稱作散修。
聽見她是個散修,那女子面上警惕之色散去,惱羞成怒道:「區區一個散修,哪來的膽子敢訓斥我!我說不對就是不對,拆了便拆了,你休要在這裡礙眼!」言罷,她上前兩步,抬起手向著重月胸口重重一推。
誰知這一掌沒到位,下一刻眼前一花,人已然倒飛了出去,狠狠撞上地面,狼狽無比地滾了幾轉,被同行的師弟慌慌張張的接住。暈頭轉向地爬起來,見重月面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個人,是為冷淡俊美的少年。瞥她一眼,慢慢地收回手掌,似乎嫌髒了手,又用了一遍淨塵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