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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周立刻垂下頭去,惶恐道:「屬下失言。」
江明衍用冰冷的眼神盯了他一會兒,直將他盯得冷汗直冒,才大發慈悲地移開視線,似笑非笑地道:「下次再胡亂言語,就自己割舌頭。」
江周死死垂著頭,道:「是。」
他草草為江明衍包紮好了傷口,將人從地上扶起來。雖然他坐著的時候氣勢頗足,但從臉色也看得出來,他早就站不起來了。
江周照他命令將掉在地上那頂垂紗斗笠撿起來收好以後,召來了江氏的撥雲鳶,小心翼翼地用靈力溫養江明衍身上的傷,一邊將人往撥雲鳶上扶。兩人艱難地走了兩步,江明衍忽然道:「你知道嗎。」
江周道:「……什麼?」
江明衍道:「他還會對我生氣。」
江周不明白他忽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,只好沉默以對。江明衍也不在乎他回沒回答,搭在江周肩膀上的手愉悅的拍了拍,口中又哼起了方才用竹葉笛吹過的那支小調。
他沒什麼音樂天賦,哼起歌來調都走得差不多了,更因為受傷呼吸不暢的原因,聲音也破破爛爛,實在是非常難聽。但江周默不作聲地聽完了,兩人上了撥雲鳶的背,一陣風起,身影消失在綠竹之中。
第123章 平地驚雷7
像是躲什麼惡鬼似的, 離開那座城之後,江泫越走越快、越走越快,直到感覺對方再也追不上、也確實追不上了之後, 才停了下來,在沿途找了處客棧, 花了整整兩個時辰的時間用來沐浴梳洗, 總算將周身那股惡寒消了下去。
阜南離現在在的地方已經很近了,江泫只花了半日的時間, 便趕了過去。雖說大的地名是阜南,然而江泫記得, 從前在宿淮雙的記憶之中, 看見的是小村莊。
城鎮之外的山野裡頭, 必然包裹著無數的村莊, 又哪裡是這麼好找的?好在離得越近,江泫的預感就越強,隱隱能找到一個方向,御劍行了兩三個時辰, 在下方的土地之中看見一座破破爛爛的村莊。
這附近風景不錯,山青草綠,盡顯生機。然而村落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,在天上遠遠一看, 便能看見門戶院中長滿荒蕪的雜草, 斷牆殘瓦四處都是,已經荒廢許久,不能再住人了。
看著看著, 江泫的眼神被一處小小的樓閣吸引過去。
那大概是這荒村裡頭唯一一處乾淨的地方了,門前院中的雜草被除得乾乾淨淨, 稱得上一句整潔。牆邊有被火灼燒過的焦黑痕跡,房屋也有塌陷的地方,被人用新的土方補好了。頂上搭著新橫樑,一個黑衣人正蹲在上頭,埋頭蓋瓦。
見狀,江泫毫不猶豫地收了太上,從天上躍下來,道:「淮雙!」
宿淮雙應聲抬頭,看見天空之上掉下來一個江泫,登時瞳孔一縮,露出一個此生罕有的驚慌神情,抬手用靈力去接。
純粹強大的靈流自他的手心開始,飛快地向空中蔓延,仿若一條金星璨璨的軟繩,虛虛勾住江泫的腰,以一種柔和的力道將人拽過去。江泫原本是找好了落點的,猝不及防被這麼一拉,已經忘了自己原本要落到哪兒了。下一刻,宿淮雙張開雙臂,穩穩地接住了他。
站穩以後,江泫被他放了下來。宿淮雙伸手虛扶著,將他從頭到尾好好打量了一遍,確認沒什麼事情以後,才鬆了一口氣,道:「師尊,你怎麼來了?」
江泫道:「你許久沒回來,我不放心。」
他站在一根房樑上頭,仔細地看了一下宿淮雙。明明只是幾日不見,江泫卻覺得仿佛已經很久沒見他了,視線停得有些久,宿淮雙未被長發遮掩的耳垂悄悄紅了一片,強作鎮定道:「師尊,先下去坐。」
他們正在修房屋,為了方便幹活,宿淮雙的長髮被束得高高的,額前的碎發也被一併簪到腦後,露出光潔的額頭,更顯眉眼鋒銳,俊逸無鑄。恰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,鋒芒畢露。
衣袖也用布條綁好了,在挺拔的肩背後頭束上一個小小的結,很是精神。
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,反而比平常還要開心一些。江泫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,聽見下方的風遷笑著道:「尊座請下來吧,在下將桌椅搬出來。只有一些粗淡茶水,望尊座海涵。」
江泫往下一看,發現風遷就站在屋檐底下遞瓦,方才只看見了屋頂上的宿淮雙,根本沒看見風遷。思及此,江泫覺得不太好,從房頂上跳下來,同他點頭,算是打過了招呼。
院中果然已經擺好了桌椅,一套瓷質茶具。旁邊還擺了一個大水缸,宿淮雙舀水淨了手,在江泫右手邊那一側坐了下來。
江泫轉頭看打量了一下院子、還有堆積在檐下的黑瓦,道:「這是在?」
宿淮雙道:「把舊屋修繕一番,再讓舅舅帶走。」
風遷微笑著道:「正是。在下原本的那間屋舍已經徹底垮塌,不能再住了。同淮雙商量了一下,決定將舊屋修好帶走。」
聽到這裡,江泫感覺有些可惜。風遷原本住的房子雖然簡陋,但也能看出來是精心打理過的,一朝垮塌,不能說不惋惜。不過如今將妹妹的舊屋帶走,比從前又多了一份念想,也是極好的。
風遷又道:「尊座千里迢迢來找淮雙,是有要事。淮雙跟著尊座走就好,修繕房屋這件事,在下很有經驗的。」
早在江泫看見風遷東修西補的房子開始,就知道他很有經驗了。聽見他這樣說,心中略一猶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