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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天白日之下,路上不見行人,反而是這麼一副景象,實在瘮人無比。江泫潦草掃了一眼,打算到城門口去看看情況,路過某一家院子前的時候,忽然聽到一聲憤怒的喊叫。
聽到這聲喊叫,江泫一下剎住了腳步,走到院子裡頭,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是江子琢,正□□著未經風霜的白淨上身,灰頭土臉、滿心憤怒地在院子裡頭劈柴。他似乎極不喜歡這個活計,然而使慣了劍,又是習武之人,劈起柴來格外利落,旁邊整整齊齊摞著一大堆形狀漂亮的柴塊,旁邊一個流里流氣的青年在一把破躺椅上坐著,似乎在監工。
他道:「別偷懶啊,你小子!你別忘了,我是你的救命恩人。還給了你一口飯吃的!」
江子琢一邊劈柴,一邊怒道:「一點也不好吃!」
饒是江泫,見了這副場景也覺得有些好笑。與此同時,他也知道江子琢為什麼沒走了。
這人說對他有救命之恩,一定是瞎扯了些什麼,讓這傻小子信了。江氏教導他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,他肯定會問「救命恩人」需不需要他做什麼,這便送到人嘴邊上了。這青年看面相流里流氣不是好人,一定使喚他做了不少雜活,一邊監工一邊還要用言語進行攻擊,且不怎麼給他飯吃,怪不得他這麼憤怒。
還是救下來先。
江泫嘆了口氣,伸手推開了院門。
第100章 隔岸觀火18
半盞茶後, 江泫一番努力,將入了虎口的江子琢解救了下來,兩人一起走上街道。且不論個中過程如何艱辛, 江子琢往前頭走了兩步,忽然又倒了回去。
江泫道:「你做什麼?」
江子琢委委屈屈道:「我……我沒穿衣服。他一定把我衣服藏起來了。」
確實, 他現在渾身上下只剩一條褲衩。平日裡衣服好好穿著, 此時突然以形同裸奔的狀態走上大街,街上橫躺著的失了魂似的人都不能讓他驚訝了, 倒退幾步只想趕緊把自個兒的衣服找回來。
江泫道:「……你的乾坤袋還在身上嗎?」
江子琢大驚失色,道:「不在了!」
乾坤袋裡頭不僅裝了各類靈器法器, 還有行走世間最為重要的一樣物品——銀錢是也。雖說錢不是萬能的, 但沒有錢卻萬萬不能。兩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片刻, 只好折返回了那青年院外, 費了一番功夫將錢袋和衣物取回來,正想悄悄換了,江泫道:「衣物先不換。」
江子琢茫然道:「可是,不換我要穿什麼?」
雖然這麼說, 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停下了手,將衣服攥在手心,神色頗有些不舍。一路上江泫表現出來的可靠形象深入人心,江子琢覺得很有必要聽聽他的話。
聞言, 江泫的視線挪去一邊的衣服架子上。江子琢看了一眼那似乎散發著肉眼可見的奇怪氣味的衣物, 驚恐地道:「不知道多久沒洗了!不要啊!」
江泫自然不可能讓他穿這個,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,從自己的乾坤袋裡頭取出一套臨時帶出來沒穿過的常服, 橫裁豎切,切成了一套破破爛爛的白色短衫。他臨走前多了個心眼, 將自己的物品取齊了才離開,此時正巧應對了這意外情況。
江子琢接過那套面料極好、卻命數不好的軟袍,對著自己比了比,道:「好像乾淨的乞丐。為什麼要把衣服弄成這樣?還有,你怎麼會有尺寸這麼大的衣服?是那位宿公子放在你這兒的嗎?」
江泫略顯敷衍地點點頭。好歹讓江子琢穿戴整齊了,兩人無聲無息地重新回到了街道之上。接下來的一段時間,他們要在靠近城門的途中將襄城順路探索一遍,原來的行頭太過惹眼,是以江泫只是將身上清理了一下,就穿著這麼一身碰見了江子琢。
現在他們兩個,一個一身泥灰、一個灰頭土臉,看上去和這滿街躺著的落魄人沒什麼區別。這下,江子琢終於注意到了街上的異常,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道:「這些人躺在這裡做什麼?城裡頭沒人管嗎?」
答案是沒有。青天白日之下,這些人就這麼大剌剌地杵在路邊,像是無家可歸的遊魂。而這樣的大白天,街上也沒有行人走動,街道充斥著一種擁擠卻死寂的荒謬感。
江泫對這些人有些在意,而江子琢先他一步,挑了一位看得順眼的,湊過去查看。
那是位骨瘦如柴的中年人,站在一家人的門前,呆呆地低著頭。頭髮蓬亂,眼神呆滯,是一位苦命人的面相。江子琢走過去和他打了個招呼,對方不應。他又嘗試著說了幾句話,仍然不應。
江泫在一旁觀察其怪異的體態,在某一瞬間,忽然敏銳地察覺到一絲若隱若無的鬼氣。雖然這是大白天,但確確實實出現了,且和之前密林之間出現的鬼氣極為相似。
他迅速上前兩步,把江子琢撥到一旁,將手伸向他的鼻底,探了探他的鼻息。
江子琢立刻道:「怎麼樣?」
江泫道:「死了。」
兩人又分開探了好幾人,都得出了同樣的結論。這些在大街上頭,或坐或躺的人,竟然都已經死了。日光攬照之時,逝者現於道路,生者居家不出,二者之間似乎形成了一種微妙而詭異的平衡。
江子琢的臉色不太好,道:「這是什麼鬼地方?」
江泫道:「城外小鬼圍殺,城內大鬼盤踞。如此反常,說不定是困住我們的幻境。你進來的時候,石臉問了你什麼問題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