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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現在,他也不會感到不解了。
想著想著,忽然見江泫皺著眉頭,將視線轉過來對著他道:「看我做什麼?」
條件反射,孟林又是一個激靈。但是這一個激靈之後,他仿佛也沒有以前那麼怕江泫了,托著臉嘿嘿笑道:「師尊好看。」
他得到江泫一個難以言喻的眼神,以及背後宿淮雙意義不明、似乎含著幾分黑氣的注視。
江泫道:「……出去看看玉危的藥煎得怎麼樣。」
沒被罵!
孟林的眼睛「叮」地一下亮起來,拍拍衣袍拱手告退了。
床上的烏序接著江泫方才的話道:「疼。」
他的語氣無比老實,江泫聽著,總覺得應當讓宿淮雙學一學這疼了就說的好品質。烏序是個長了嘴的好弟子,江泫不能讓自己的弟子這樣疼著,伸出一隻手捏住了他的下巴,提醒道:「不要動。」
另一隻手掐了掐指尖,掐出一滴殷紅的血。
反正自己修為多,到處撒都不怕。江泫想。
宿淮雙站在他背後,看著江泫的手向烏序的嘴唇靠去,瞳孔一顫,忍了又忍,好險才忍住沒有去抓江泫的手。然而看見江泫的指尖停在上方幾寸,不自覺又鬆了口氣,視線追著那滴血落進烏序口中。
烏序抿了一滴血,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江泫。他向來低垂著眼睛,很少這樣看誰,此時目不轉睛地睜著漆黑的眼瞳,神色怔然,瞳中沉浮幾分可貴的珍惜。也許是覺得江泫這樣的態度罕見,烏序看了他一會,忽然小聲道:「師尊,我很喜歡淨玄峰。」
江泫不知他為何突發此言,愣了一下才道:「不嫌此地天寒地凍便好。」
身後的宿淮雙道:「師尊,今夜我來守阿序。」
江泫道:「也好。記得餵毛毛。」
宿淮雙這才想起來,屋裡頭還有一隻鳥。也不知她到底是餓還是不餓,縮在籠子裡頭一點動靜都沒有。江泫起身,走到鳥籠前頭,伸手逗了逗她。
毛毛道:「不餓,不餓。」
江泫道:「我還沒問你。」
毛毛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,終於來了點精神,道:「你,不是,瞎子啊!」
江泫道:「……淮雙,她餓了。」
宿淮雙立刻出門,再回來的時候,手中多了一碟小米,一小碟水。身後跟著岑玉危,端進來一隻裝著烏黑湯藥的小碗。宿淮雙餵鳥,岑玉危則到了床前,探頭看了一眼,道:「……阿序睡著了。」
江泫道:「藥碗放下吧,去休息。他不會疼了。」
離開烏序房間後,江泫回到了自己的寢居。也就是坐在床邊後,他才感覺到一絲疲憊,和衣倒下,一夜無夢。
第84章 隔岸觀火2
第二日早上起來以後, 江泫特意去看過一次,烏序的狀態好了很多。有靈藥護住心脈,再加上江泫餵了血, 現在好歹是不疼了,只是走路打飄, 被孟林強行封在了房間裡頭。
宿淮雙去訓教堂上課去了, 岑玉危去了浮雲峰,應當是去找銀清。淨玄峰上清淨, 江泫獨自坐在走廊下頭,開始思索宿淮雙那天在他手心裡寫下的一個字。
「思」。
思什麼?
僅憑一個字, 線索有些模糊。有可能是人名, 有可能是地名, 也有可能是一件物品、一件靈器的名字, 總之太過寬泛,實在不好確定。但聯想宿淮雙身上那一道煞氣,江泫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。
思過崖。
讓萬千上清宗弟子談之色變的思過崖,實際上是蒼梧山下夔聽封印陣的副產物。妖神被封印在蒼梧山下數千年, 所產生的怨氣與煞氣都堆積在陣法之內。原本有兩陣作用是可以相互抵消、和平運轉的,只是在幾百年前,隨著夔聽一縷殘魂出逃,蒼梧山下的地面之上出現了一條小小的裂縫。
這些煞氣雖不致命, 但引妖物、生邪祟, 所蔓延之地寸草不生。
裂縫出現的地方,是上清宗唯一一片枯焦之地。
為了將這個裂縫堵上,末陽成天焦頭爛額。可堵是堵上了, 因為削弱夔聽力量的夔聽鎖少了一位,終究堵不完全, 雖不嚴重,但仍然有煞氣外侵。
眼見末陽快要愁白了頭髮,毓竹一拍腦袋,自己下去一趟,在下頭設了好幾道陣法,又回峰一趟,抓了自己峰內幾隻屢教不改的潑皮猴兒丟下去,讓他們在這「思過崖」下好好反省。
一邊反省,一邊砍砍底下的邪煞、練習一下解煞之法,實乃一舉兩得。從那以後,那片山崖便正式被命名為思過崖,是犯錯弟子歷練自省的「好去處」。進去的人常常正著進,歪歪斜斜地出,個個眼神直勾勾的、臉上慘無人色,仿佛遭受了什麼足以洗鍊精神的衝擊,此後處處謹言慎行,高潔品性蔚然成風。
若想在上清宗內找煞氣,就只能去思過崖這一個地方。原本地上是不該有的,但很合時宜地,江泫回想起了曾經在九仙台金鐘之下拽出來的一縷黑氣。那也是煞氣,且機緣巧合之下藏進了儀式要用的金鐘裡頭。
當時他處理得很快,沒有讓旁人看出端倪,此時略一回想,慢慢察覺出不對來。
莫非是思過崖底出了什麼問題?宿淮雙是否真如他所想,自己去過思過崖?
可江泫想不出他往思過崖底下跑的理由。那一般是犯錯弟子去的地方,前幾日正是九門會武,他不應該在那下頭才是。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理由,那就是風愔還在底下待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