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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子澄看了他一眼,明白了他的打算。他雖然是問,但語氣頗為篤定,似乎從未想過自己會失敗。也無怪他有這樣的自信,在上清宗這一代弟子中,他雖然年紀不大,於修行一事上卻頗有天賦,在宗內是數一數二的優秀弟子。
他道:「你去吧,莫要提師兄靈力的事。」
溫璟興高采烈道:「明白,明白!我就說是自己好奇。」
得了師兄的允許,他一溜煙滾到在另一棵樹下閉目養神的岑玉危身邊,很小聲地和他嘀咕了一通。起初聽見他的請求,岑玉危神色錯愕,似乎立刻便要拒絕,但架不住師弟的軟磨硬泡,最後還是從袖中取出乾天盤,囑咐了幾句,交給了溫璟。
見溫璟得了乾天盤,其餘少年也新奇地圍上來,七嘴八舌道:「溫璟,你行嗎?」
「從未這樣近地觀察過乾天盤,看起來似乎和普通羅盤區別不大……還特別小。這么小,怪不得只能靠靈光指示方位。」
一名落墟峰弟子立刻反駁道:「濃縮的才是精華!」
「溫璟溫璟,你知道要找什麼嗎?據說要用乾天盤尋物,心中要有明確的指向才行。」
這句話將溫璟問得一愣。他撓了撓頭,打哈哈道:「大概……知道吧。」
這次他們下山,原本是要去歷練的。由岑玉危帶隊,三個月後回到宗門。前段時間他們已經完成了為期三個月的歷練,正要回去的時候接到了掌門傳令梟的密令,給岑玉危派了一樁任務。
是什麼任務眾弟子不得而知,只知道看到密令時,一貫和風細雨的岑師兄神色大變,當即就要動身離開。下山三月有餘,雖然並不歸屬同一峰,少年之間也已經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誼。他們拒絕了岑玉危讓他們先回宗門的提議,一路跟著他來到幽州;但一路岑玉危的神色都頗為凝重、又一反常態地寡言少語,因此沒能找到詢問任務的時機。
方子澄同岑玉危交好,又和溫璟有同門之誼,向他透露這些,不代表他能大剌剌地將岑師兄的私事四處說,因此現在只隨口糊弄一下。
周圍的少年聞言,發出一陣巨大的噓聲。岑玉危入上清宗的時間相當久,輩分長於在場的所有人,而上清宗注重同門禮數,眾弟子在他面前都相當拘謹,不敢翻騰作鬧,已經憋了數天。
此時乾天盤落到了溫璟手裡,一個兩個都立刻生活虎起來。
「快催,快催!我倒要看看你行不行!」
「打賭嗎?若溫璟催得動乾天盤,我倒立吃三碗飯!」
「這條件也忒輕。照我說,若溫璟真催得動,回宗門以後你就去向柳傾傾師姐表明心意!」
方才說要打賭的少年臉登時紅了個透,惹得眾人一陣鬨笑。方子澄適時道:「安生些,莫要打擾岑師兄休息。」
得了提醒,一干弟子立刻安生了許多。溫璟坐在他們中間,將乾天盤擺在掌心,注視著古銅色、刻滿陰文的盤面,低聲念出開盤口訣,隨後催動靈力,將它注入羅盤之中。
眾人屏息凝神,在數道視線的注目之中,乾天盤從溫璟掌心懸起,盤面竟然微微亮起了金光。少年們頓時大喜過望,卻又不敢出聲打擾,於是你拽著我、我拽著你,擰來扯去,藉以表達近距離看見神器啟動的激動之情。
作為啟動人,溫璟的神情卻顯得有些吃力。念下口訣之後,掌心有些分量的羅盤當空懸起,順便變成了一道吞吃靈力的深淵。溫璟所注入的靈力遠遠不夠維持它運轉,於是它轉而開始從催動者體內吸取靈力,損耗極快,讓溫璟不禁心中駭然:岑師兄是怎麼催動這東西這麼久的?!
好在他在同年齡段中的優秀並非作偽,最初的驚駭過去之後,他很快找到了技巧,雖然十分吃力,但已經能穩穩地支撐乾天盤運轉了。
接下來就到了定位這一步了。
溫璟在心中默念道:「伏宵君。」
羅盤的指針應他心愿,東歪西斜片刻,還是指向了一個方位。羅盤的天池中心蔓延起金色靈光,化成一條光點逸散的細線,遙遙往上一指。
……?
溫璟茫然地順著細線往天上一看,只看見幽州澄澈的天空。
什麼意思?伏宵君上天了?
一旁的弟子同樣摸不著頭腦。他們正想讓溫璟將羅盤放下,卻見溫璟的神色慢慢有了一些變化。與此同時,一道喝聲驚雷一般炸響在耳邊:
「跑!!!」
是岑玉危的聲音。
眾弟子下山歷練,在危險的邊緣摸爬滾打多次,此時聽見岑玉危的警告,個個神色大變,反應奇快地退開,齊刷刷拔出長劍準備應敵。
溫璟同樣聽見了警告,並且在聽見的瞬間就關掉了乾天盤,往旁邊一擲。他抓起放在身側的本命劍正要撤開,發現一人竟然還愣在原地,頓時心臟重重一跳,毫不猶豫地朝他撲過去。他揪住那位同門的衣服,將他護在懷中就地一滾,還未撤出安全距離,身後就驟然響起劍鋒與堅爪相接的巨大鏗聲。
千鈞一髮之際,岑玉危催動劍訣,本命劍錚然出鞘,為他抵擋住了一次襲來之物的攻擊。攻擊是擋住了,靈流卻繞過劍鋒,狠狠地砸上溫璟的後背,將他掀飛出去。
溫璟咬牙忍痛,沒有撒手,帶著那少年一同借力撤走。落地時滾了幾圈,好不容易停下來,想撐著劍爬起來,剛支起身體就覺後背劇痛,喉頭一甜,咳出一大口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