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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王,這話不可亂說。」
「先生,你也知我這一生,能活到如今這年紀,實在是老天爺庇佑。能成為雪狼部的王,怕也是整個部族無一人想到的事。所以,我還真不怕死無葬身之地。就算我不推行這律法,四大家族為政的規矩,我也早就想改一改。」
木蘇和說這話,還真不是心血來潮。
他還在雪山草場偷生的時候,就已經在想這個問題。所以,當後來做買賣有了錢,一步步開始腐化四大家族的時候,他便有意無意給四大家族裡那些家族旁支傳遞這樣一個信息。
如果有一天,他木蘇和做了狼王,便要改變這種四大家族族長獨大的規矩。無論是嫡親還是旁支,皆以能力和軍功為先,並且不以母親的血緣來定子女的貴賤。
四大家族的嫡親,畢竟人數較少,這是為了保證血統的純正。而四大家族裡,多的是像呼延烜那樣的庶出和旁支。
庶出和旁支不管是在四大家族還是在王族,要承繼主位,幾乎不可能。
木蘇和也是庶出,儘管小時候很得老狼王的喜愛。木蘇和能上位,其實有沒有老狼王最後的傳位詔書都一樣,反正那東西是做得出來的。如果沒四大家族的支持,有那傳位詔書又如何,照樣登不上王位。
這便是當初莫車為什麼能上位的原因。
木蘇和這些年一邊腐化四大家族裡嫡系的那些人,又幫助和拉攏旁系側支,這才是他在這場戰爭中最終能勝利的原因。
人活著,誰都想看到希望。如果一眼看到了頭,日子就不再有期待。他給了別人希望,而這些人便會為了那些希望而為他拼命。
「先生,有一事,還想麻煩您。」木蘇和又道。
「王,請說。」
「可否請先生書信一封,請柳掌柜來雪狼部一趟,我有事與她相商。」
南頗面露難色。
「先生放心,我知你心疼這唯一的女兒,自然不會拉她入危險之地。更何況,柳掌柜對我也有救命之恩,我木蘇和絕對不是那恩將仇報之人。」
南頗想了想,然後點點頭,「我回去便寫信給她,但她能不能來,不好說。如今南陳的局面......」
「這個無妨。就算柳掌柜不能親自前來,定然也會派人來的。」
上都城裡,正值國喪期。
所有的秦樓楚館都暫停營業,甚至連百姓家中,也不允許飲樂歌舞。
吳安國聽聞皇帝駕崩之後,曾到宮中大哭,哭得那叫一個歇斯底里,痛徹心扉。不過,他這番模樣,反倒讓滿朝文武恥笑。
皇帝身邊的老宮人更是罵他狼心狗肺。說是皇上病重期間,不見他來請安侍疾,如今皇帝駕鶴西去了,他倒是哭得比誰都傷心,就跟死了爹媽一樣。
大家都說他吳安國虛偽,更是小人。
桑吉從大殿裡出來,扶了一把在外面跪了幾天,眼睛都哭腫了的吳安國。
「吳大人,先去歇歇吧,你的忠心,先皇是能看見的。」
皇帝駕崩,太子登基,如今已經有了新的皇帝。
此時,也有官員從大殿裡出來,看到吳安國,便嗤了一句:「有些人還真是不要臉,又當婊子又立牌坊。什麼戲都讓他一個人唱完了。」
「人家這才叫本事。無論是在哪朝哪代,那都是寵臣。咱們這些人可比不了。」
「以後都學著點,瞧瞧人家那臉皮,城牆倒拐怕也不及他厚。」
難聽的話一字一句都進了吳安國的耳朵。桑吉扶了他到偏殿裡休息。
「這裡沒人,吳大人也跪了幾日,好好睡一覺,不會有人來打擾的。」桑吉說完便要出去。
「侯爺!」吳安國叫了一聲,桑吉回過頭來,「你也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?」
「我的看法不重要。」
吳安國自嘲地笑了一聲,「那些人罵我狼心狗肺,但他們又比我好多少呢?至少,我吳安國跪在那裡的幾天幾夜裡,無一刻不是真心的,無一刻不是在緬懷先帝。
我吳安國得先帝提拔、重用,這輩子我都銘記在心。是,我是貪生怕死,不能隨先帝去了。但我這樣一個小人物又算什麼?
那些比我位高權貴的大人,哪一個沒有得過先帝的提拔和重用,他們又如何?就算是現在,他們跪在大殿裡,怕也沒有一刻真心。我吳安國為先帝辦事,無一刻不盡心,從未欺瞞過先帝。
他們覺得我是小人,是佞臣,不喜歡我。他們又為先帝做了什麼?欺上瞞下,做南陳的蛀蟲。我吳安雖然也做了些不地道的事,但我對得起先帝。對得起先帝,我也就對得起南陳!」
桑吉淡淡地看著滿臉都是淚水的吳安國,如果說滿朝文武還有一個對先帝是忠心,大約就是吳安國了。
如果說,有一人為先帝駕崩痛心疾首,那也應該是吳安國。
他說得沒錯,就連桑吉自己都覺得有些汗顏。
至少,他對先帝還有是些怨恨的,怨恨他就那樣葬送了南陳的臂膀。
而吳安國,從無怨恨。
「侯爺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?我知道,你們都看不起我,我更知道,也沒誰願意跟我打交道,相信我。我吳安國是做了些讓人怨恨的事,但那是職責所在,我沒有給自己謀一分私利。滿朝文武,我敢說這話,還有第二人敢嗎?」
又一次靈魂的拷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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