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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沈頭這話頗有餘溫,兩個人相視一笑,仿佛各自明白,「沈醫官,這個嘛,將軍的私事,咱們就不討論了。倒是他身上那些傷,看得出是怎麼弄的嗎?」
「那些傷,被人打的。有鞭子打的,有棍子打的,不過,都是舊傷,有些年頭了。」
桑吉點點頭。他此前讓家裡捎信給隆興記,又讓家裡查一查隆興記,昨日賀老將軍一行人到來,便有人把回信交給了他。家裡查的情況確實與晏辰所說無誤,看樣子百里子苓的老山參確實打了水漂。不過,隆興記還不只如此。在隆興記接到他捎信之前,晏家已經知道晏辰與父親出事,並且在上都給他們舉行了葬禮,他的繼母已經接管了家裡的一切。在上都,晏辰就是個死人,就算他活著回去,也沒人當他是真的,只會說他是騙子。
桑吉沒有想到晏家的手那麼快,以眼下這種情況,晏辰是斷然回不去了。就算真要回去,搞不好立馬被人給弄死。
這件事,桑吉還沒有跟百里子苓說。本來想送走了賀老將軍他們再說,可是百里子苓又約了韓祺去校場,他便沒機會說。不過,早說晚說也沒什麼差別,那個孩子恐怕真得留在這裡了。
校場上,百里子苓與韓祺打得正酣,晏辰擠在人群里遠遠看著。他沒有這等好身手,所以連自保都很難。他一定要留在這裡,除了保命,還為了讓自己更強大。
校場上圍了不少人,不斷有人叫好,就跟那戲台上看戲一樣。北樓關沒什麼樂子,唯一的一家妓院,也在前些天的一仗之後關門歇業。據說,老鴇帶著幾個姑娘去了青州,掙錢與保命相比,還是命比較重要。
今日,百里子苓與韓祺打了個平手,不分高下。
「韓將軍,好身手啊!」
百里子苓一頭的汗,也顧不上擦,把那長槍扔給易風,上前與韓祺聊了起來。
「百里將軍承讓了。」韓祺笑道。
「我呀,還真想把你留在北樓關,咱們想打的時候,便能打上一場。可惜,過幾日,你便要回西北提督府了。這一走,也不知道何時再能與韓將軍再見。」
「將軍抬愛了。」
韓祺的話不多,不過,他的眼睛裡閃出幾許讚賞。
「行,早些回去休息吧。這幾日,也辛苦你了。」
韓祺點點頭,先行離去。圍觀的人看完了熱鬧,也都跟著離去。易風拿了塊乾淨的帕子給百里子苓,她隨手接過,胡亂地擦了幾下,又扔回易風手裡。
「你回去給我準備洗澡水,出了這一身的汗,得洗洗才行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易風應著,又朝百里子苓使了個眼色,她才發現,晏辰站在校場邊上。腦子裡立馬回想起那天看到的畫面,滿身是舊傷,還有他柔弱無助、楚楚可憐的模樣,以及……童子......
易風自上回罰跪之後,倒是規矩了不少,這會兒看到晏辰,沒有多說,只是默默地走開。既然將軍喜歡那小子,他還能說什麼呢,畢竟將軍也早過了嫁人的年紀,只要她高興就好。
「有事?」
百里子苓走到晏辰跟前,他怯怯地看著百里子苓,微微點了點頭。
「說吧!」
「將軍能不能教我……」晏辰的聲音越說越小,最後都快聽不見了。
「教你什麼?」百里子苓湊近了問,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。百里子苓也就上前兩步,笑道:「躲什麼?能吃了你?」
「將軍喜歡我嗎?」晏辰看了她一眼,又立馬低下頭去,像極了羞澀的小姑娘。百里子苓不覺得笑容有點深,她的身邊可沒這麼害羞的男孩。雖然易風跟晏辰同年,但易風是個野小子,哪裡像晏辰這般,時而軟言細語,時而又楚楚可憐,讓人心生憐意。
「喜歡你如何?」百里子苓挑了一下他的下巴,他似乎有點嚇著了,忙又退了兩步。
「就這點膽子,還敢脫了衣服勾引我?」百里子苓的話很糙,任誰聽了這話也會不舒服,好在是此時就他們二人,也沒人聽見。不過,晏辰還是紅了臉,把頭低得不能再低。
「我……我不是……」晏辰有點結巴,下意識地捏著衣角。
「不是什麼?不是沒脫衣服,還是不是勾引我?」百里子苓又問。
「將軍若是喜歡我,我可以的。以我現在的處境,沒資格要求什麼,只希望得到將軍的庇護。我也無處可去,若是離開這裡,我可能也活不了幾天。」
「你倒是很誠實。」
百里子苓以為他會找點藉口,無論是什麼,但肯定不會那麼直接。可是,這一點出乎她的意料。
「你可知道,我當初救你,是準備拿你換銀子的。為此,還搭上了我一支百年老山參。現在,你一兩銀子也換不了,還讓我庇護你,換作是你,你能做這虧本的買賣?」百里子苓又一次挑起他的下巴,讓他的眼睛看著自己。「我呢,不是什麼活菩薩。你既然吃了我的,喝了我的,用了我的,如今還讓我庇護你,你說說看,你準備拿什麼來回報我。」
百里子苓看著他的眼睛,深邃而漂亮,她還真沒見過一個男孩的眼睛可以這麼勾人。她有些疑惑,在這雙深邃的眼睛後面,到底是怎樣的一個靈魂。真像現在看到的這樣懦弱嗎?如果真是那麼懦弱,他恐怕扛不過長樂的折磨,早死八百回了。如果不是那麼懦弱,他強撐著挺過來,到底是靠的什麼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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