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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沈頭出去之後,百里子苓側頭看了一眼晏辰,「把藥留下,你也出去。」
「將軍是害羞了嗎?」晏辰坐到了床邊,輕輕地掀起被角。百里子苓立馬按住,道:「你別以為老子這樣就動不了你,少他媽招我,趕快出去。」
「將軍乖,咱們不疼。我輕輕地,肯定不疼。乖啊……」晏辰一邊哄著,一邊努力地扯開被子,直到他看到百里子苓屁股上一片血色,才有些動容地道:「一路上很疼吧,你怎麼都不吭聲?」
第47章 、上都
夜闌無聲,窗外一片雪白。
百里子苓在睡夢中翻了個身,屁股上的疼痛瞬間讓她乍醒,而後低低地罵了一句:「去他媽的,老子怎麼忘了還有傷。」
「將軍,傷口疼了嗎?」
黑暗之中,另一個聲音不禁響起,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藥香撲鼻。不用問,她也知道這大半夜還在她屋裡的人是誰。
百里子苓不答,皺著眉頭微微挪動了身子,讓自己好好地趴在床上,雖然這個姿勢久了確實有點難受。
被子一角被輕輕撩起,一個溫熱的身子鑽了進來,然後在她身邊躺下。
「你幹嘛?」她低吼道。
「將軍若是睡不著,我陪將軍說說話。」他的聲音在耳邊呢喃,弄得百里子苓的耳朵有點癢,就像是兒時與二嫂鑽進背窩裡說悄悄話。她的臉上不禁有了笑意,只是這黑夜裡誰也看不見。
「將軍還疼嗎?」他又問。
百里子苓仍舊沒有應聲。
說疼吧,她堂堂一個將軍,總不能連這點傷就喊疼。說不疼吧,那就太違心了。所以,乾脆不吱聲。
「將軍,你真的什麼都不問嗎?」他突然往百里子苓這邊湊了湊,兩個人的身體挨在了一起。
「問了,你都能說?」百里子苓反問道。
「將軍讓我抱抱,或許……」
他的話沒說完,百里子苓便支起身子爬了起來,跪在床上道:「來,抱吧!」
黑暗之中張開的雙臂他也看不真切,只是跟著坐起身來,下意識地伸手一攬,百里子苓便已在他懷中。而後,他整個身子倒回床上,她便趴在他的胸口,而他的手則落在她的頭上,輕輕地像是摸自家的小狗。
「將軍想知道什麼?」晏辰輕聲地問,而她隔著薄薄的布料聽他心跳的聲音,一下又一下,那般熱烈。
「你,幾歲?」百里子苓遲疑了一下。
「十七!」
「幸好,成年了。」
他笑了一聲,連帶著胸口也抖動了一下,「將軍就想知道這個?」
「你身上的傷,是誰弄的?」百里子苓又問。
「將軍是心疼我嗎?」他反問道。
百里子苓伸手摸了摸他的臉,似乎有少許的胡茬刮在她的手上,「以後我護著你,絕不讓人碰你一下。誰要敢在你身上留下傷痕,我便讓他這輩子都生不如死。」
晏辰知道,百里子苓不是個會說甜言蜜語的人,她既然這樣說了,也一定是這樣想的。所以,不由得收緊了雙臂,有些動容地道:「好,以後就做將軍最漂亮的花瓶。」
「那你這花瓶可是忒貴了。」百里子苓打趣道。
「將軍喜歡就行。」
幾句說笑,把原本一個可能會很嚴肅的話題沖淡。晏辰抱著百里子苓,就如昨夜一樣,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。夜很靜,就連他們的呼吸聲也那麼真切。
「那些年,不容易吧?」百里子苓的聲音中帶了幾許猶疑。要剝開別人的傷口,其實是一件很殘忍的事。就算別人願意給她看,但她還是忍不住心疼。
「沒事,都過來了。現在還活著,還有將軍疼我,那都不算什麼。」他的聲音淡淡的,如同往事早已雲淡風輕一般。然而,他的那些往事又怎麼會雲淡風輕呢?
「昨天那個人,你認識?」她的手指下意識地摸著他的耳垂,但她明顯感覺到了他身子瞬間的僵硬,於是她又道:「不回答也沒關係。」
他在黑夜裡長長一聲嘆,之後才道:「阿娘死的時候,我才七歲,她就死在我懷裡,雙手沾滿了血。她最終受不了那些屈辱和折磨,用我送給她的髮簪扎進了一個男人的脖子,也葬送了自己……」黑暗之中,晏辰把那快溢出來的眼淚逼了回去。在過去的那些年裡,他曾經無數次地做一個噩夢,那就是他的母親不斷被那些畜生蹂躪,各種慘叫連連,各種呼天搶地,他每回想去救母親,但都被人抓住,最終只見到了母親的奄奄一息。
「那個人,就是其中之一。」安靜了許久之後,他又補了一句。
其實,百里子苓當時已經想到,她以為,即便是她問了,晏辰也不會說的。但今晚,他卻把那些血淋淋的往事攤開在她的面前,擊中了她心底最深的柔軟。一滴淚滑落,在這黑夜裡,誰都沒有看見。從來只為戰場的將士掉淚的將軍,第一次為她的狼崽子哭了。
上都城,繁華熱鬧,一派欣欣向榮之相。
桑吉剛剛到城門口,就有家裡的僕人迎上來。離開上都兩年,如今再看這上都城,都覺得有幾分陌生了。家僕準備了馬車,又給備好了衣服,上都城裡也冷了,所以馬車裡連湯婆子都有備上。現在他手裡拿著湯婆子,一身錦衣華服,覺得自己有點嬌氣。若是百里子苓見了,怕是又要嘲諷一番,說他公子哥作派,身嬌體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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