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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攝政王萬疏影,到底為什麼甘願受此酷刑也要面聖?
他自詡在軍中見過無數刑罰手段,也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在堇國的攝政王身上應驗一回。
可真是不可思議……
傳聞中受制於萬氏的傀儡芳歲帝,和權傾朝野手染鮮血無數的攝政王,身份竟然像是對調了一般。
他都分不清到底誰才是受制於人那個了。
楊謀抱臂跟在萬疏影身後,他有意落後幾步,想看看這人面聖以後究竟想做什麼。
萬疏影走在前,腳步踉蹌,步伐緩慢,顯然是強忍著疼痛,在竭力靠近芳歲帝所處的寢殿深處。
萬疏影走到一半,身形突然趔趄。
楊謀下意識地挑了下眉。
撲通一聲,萬疏影跪了下來。
楊謀:「……」
這一下跪了個實打實,他都覺得疼。
疼。
太疼了。
萬疏影五指攥拳錘在地上,指節用力到沒有血色,下顎咬得死緊。
他的情緒宛如一根欲斷不斷的弦,手指不受控制地發抖。萬疏影抬起手,一口咬在食指的指節上,啃咬血肉,加重他對疼痛的感知。
血液瀰漫,毒蛇的獠牙鑽進了肉里,萬疏影自覺冷靜了下來,放下仍舊顫抖的手臂,舔了一嘴的血,擠出一聲笑。
只是疼而已。
淡紫色的額間玉下是一層冷汗。
萬疏影雙眸滿布血絲,痛得牙齒都在抖,整個人卻神經質地笑起來。
芳歲,我越是疼,想要的獎賞便要越好。
你要給我,你必須給我。
姬洵臥在榻上久等不見人,他病著,精氣神不足,方才說話撐場面還耗費了不少精力,有些昏昏欲睡。
萬疏影不是走了吧?
姬洵疲乏地眨了下眼。
隨便吧,他困了。
綿軟的錦被外不經意間露出一截手腕,虛虛地搭在床榻邊,掌心朝下,五指自然垂落。
姬洵是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萬疏影用了比正常人多一倍的時間,才走到芳歲的面前,他兩膝一彎跪在殿中央,從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高高床榻之上的姬洵。
但他能看到床邊上垂下來的手臂。
像狼盯肉一樣,萬疏影目光鎖在上面。
他喉結微滾,又渴起來了。
芳歲帝聽到了聲音,像是才注意到他,有些睏倦地嗯了一聲,才道:「辛苦你了,走到這裡。」
好想舔。
芳歲帝醒過神來,輕笑,「萬卿,怎麼跪著不起來?朕准你起身回話,別拘謹啊。」
好想舔。
沒得到萬疏影的回應,那根手指覺得厭煩似地上下點了點。「萬疏影?」
好想舔。
萬疏影耳邊環繞著姬洵的聲音,但他除了那隻手臂,再也看不見其他。
他的眼裡只有芳歲帝肉粉的指尖,五指錯落著搭下來,如玉石雕刻出的一尊王母拈花。
分明是肉體凡胎,為何芳歲卻滿是神性。
讓他想以吻膜拜,以欲望供奉。
「芳歲……」
萬疏影雙膝跪在柔軟的毯子上,膝行到龍榻邊,他捧起姬洵單薄透白的手腕。
渴熱無處宣洩,萬疏影只能隱秘地,不停地吞咽。
他心知肚明,這骯髒的念想若是被芳歲發現了,恐會與他決裂,與他勢同水火。
可是真的忍不住了。
姬洵低眼看他,感覺略微怪異,
「怎麼,有話直說。」
萬疏影的眼神又痴又狠戾,他捧著聖旨般將姬洵的手指引到唇邊,那股讓萬疏影頭髮都發麻的香味兒再次浮現。
直說?
那我不要忍了,不能忍了。
芳歲芳歲芳歲,我的我的我的……
萬疏影眼裡的灼熱幾乎藏不住,他妄想要從指節吻到指尖,他要吻壞了芳歲。
玉白一根的指,貪婪湊近的唇,幾近毫釐。
突然,殿外一名女官嘶聲喊醒了萬疏影,
「太妃娘娘有諭!」
「因事出緊急,宣,攝政王萬疏影,即刻入宮!」
萬疏影一瞬間如同被潑了瓢冷水,他下意識地放鬆了鉗制的力道。
剛巧姬洵被萬疏影握得煩了,積蓄了點力氣,他乾脆抽回來,縮回錦被。
前後不過幾個瞬息的時間,萬疏影手裡就空落落的,再也握不到那截手腕了。
他眼眶一紅,失去了理智,很委屈地質問,「芳歲,你怎麼能拿回去?」
手抽回去和他有什麼關係,要哭一樣玩什麼呢。
姬洵的態度冷淡下來,左右折磨過了,可以讓萬疏影滾了。
「爛脾性收斂點,朕不喜歡。」
殿外的女官不依不饒,拿出了勢必要請萬疏影出去的架勢,「宣攝政王萬疏影,即刻入宮!」
如此重複了五遍。
萬疏影不得不扶著床榻邊緣站起身。
機會一旦錯過,就再也得不到了。
他不顧臉上的血痕有多嚇人,跪在地上低聲下氣地哄道,「芳歲,讓我帶你走,這兒的人伺候不好你,我不放心。」
「朕放心就夠了,」姬洵對他這股骨子裡滋生出來的膩歪勁兒煩得不行:「太妃娘娘要見你,還不快去?」
不過萬疏影肯來見他,也在姬洵的意料之外。
難道是想藉此機會,以苦肉計掩蓋之前做下的混帳事?也不無可能。